姬于嫣被吓得转过头来,浑身发抖,脸色发白,甚至连声音也有一些失真,“太可怕了,连生自己的母虫也要吞噬掉,简直是残忍哇。”
我不以为然地说,“幼蜘蛛的第一顿晚餐就是把母蜘蛛吃掉,枭、獍和蟑螂亦是如此,除此之外,黑鹰和白鹭甚至还怂恿幼鸟互相残杀,以锻炼它们捕食的本领。”
彭子羽瞥了她一眼,“刚才咱们不是已谈到过了吗,即使在人类社会,也存在人吃人,大人吃小孩子,甚或易子而食的现象。”
姬行义把镊子、小刷子什么的都收进兜里,缓缓向前方走去。这时,便回过头来,叹起气来,“说起来也没办法——文明不是一蹴而至的,它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建设过程,为了减少黑暗和罪恶,就需要我们每一个人都行动起来,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
我冷笑了一声,“但是,我们曾经努力过么?”
姬行义的表情变得有一些悲凉,“没有,或者只是在一味地蛮干……中国人素来相信不破不立。少爷,你看自商周以来,这片土地上先后出现了多少个朝代,又有多少个朝代被人民所推翻,可以说,诸朝诸代从没逃脱过‘其兴也勃焉,其亡其忽焉’的宿命。”
刘二则在反驳着他,“这些朝代腐朽了,自然会就被人民所推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心里的讥意就变得更浓烈,“但是,后继的王朝就一定比前一个更好?”
姬行义用手拨开了一根洞穴植物,缓缓向前面走了几步,“不,除了换了一个皇帝之外,几乎都一模一样的……秦朝和汉朝是同一套,唐朝与宋朝不存在任何差别,从古到今,也不过是简单的重复而已。”
彭子羽跟了上去,手持着M16向前晃了一下,“哼,中国人喜欢破坏了又重建,建设完又破坏,你瞅瞅现在,好象满世界都在搞基建,娘的,这拆了又建,建了又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姬行义又叹了一口气,“是哇,物质的世界可以重建,心灵上的创伤却难以痊愈。人类就是这样的,他们能很欣喜地看着一栋栋高楼大厦在拔地而起,却看不到埋在这下面的累累白骨。”
刘二反问我们道,“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大楼破了、烂了,旧了,甚至,都快要坍塌了,仍然还无动于衷?”
我想了一会儿,便把拳头举了起来,向前方挥了几下,“我们当然要动起来。真正需要我们去干的,是往这房子里注入新的内容,需要新的建筑风格和建筑理念,而不是一味的破坏和推倒,更不是简单意义上的重复。”
这时,后面便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几个黑人把棺盖合上,缓缓地跟上我们的脚步。
纵使又折损了一个人手,但该继续的仍然要继续,他们相互瞅了几眼,便打打闹闹、高声喧哗着,东一簇,西一团,早已经排不成队列了。
刘二早仰起了头,道,“健少,不要说这些扫兴的了,咱们是来盗墓的,又不是来哭丧的,别一天到晚都苦着一张脸好不好?”
我推了他一把,道,“刘二,你这小子现在得瑟了?”
刘二不断摇着头,“哪里,跟着党走,听毛主席的话一向是我的人生教条之一。我这人别的什么都不懂,但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这话,却还是明白的。”
我忍着心里的笑意,“你谦虚到从铜棺内掏东西,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刚才你到底掳到了什么好货色?”
刘二偏过头去,“不就是一付金耳环嘛,健少,你看。”
过了很久,他才不情不愿地把右手伸进裤兜里,从里面掏出一件物事来,此刻,在矿灯光线下,这玩意儿倒是金光闪闪,甚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