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和镇是京城三百里以内,胡商往来补给和货物中转的重镇。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胡人来来往往,有白布包头的大食人、衣着艳丽妖娆的胡姬、还有全身黝黑的昆仑奴、还有穿着回鹘、龟滋、新罗服饰的胡商。
街道两边胡商的摊子和铺面林立,大多卖些奇珍异宝、药材,最热闹的还是卖胡食的食肆或酒肆,大梁和胡人的贸易来往频繁,在宝和镇尤为突出,随意在城里绕一圈,都会让人有种进了边境的错觉。
一大清早,宝和镇的北郊,三四百人的胡商车队整装待发,领头的是个年逾四十的精明中年男子,他高鼻深目,肤色白皙,一把络腮胡把尖长的脸型衬的凶神恶煞一般,来来往往的行人皆不敢侧目。
“巴依老爹,落爷那里来了个贵客,要耽误一会儿功夫,让咱们等等再出发。”一个半大的胡人小子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用胡语说道。
巴依面上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翻身上马,对着前方一声吆喝,车队躁动了一会儿,又平静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等了半刻钟,才有一队轻车简装的车队慢慢悠悠从西边走了过来。
巴依看见车队上飘的旗子,赶忙策马迎了上去,一瞧见落爷,利落地翻身下马见礼,眼神却不住地往车队上打量。
“落爷一向准时,今日为何会这么迟?小人还担心咱们说好的生意做不成了呢……”巴依弯着腰说道。
落爷打个哈欠,神色恹恹地说道:“别提了,我京城里的兄弟,置了个外室,没想到让正室知道了,正室家里是个勋贵,他被逼的没有办法,连夜送到我这里来,托我把她送到延州去。”
“这有何难,不过是个女子,咱们车队有您的人护着,一路平平安安的,有什么可担心的。”巴依谄笑着说道。
“若是寻常女子便也罢了,关键她还挺个大肚子,你说要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不是一尸两命嘛!哎!”落爷苦恼地说道。
巴依多少知道些落爷的身份,一听她这么说,想必托她办事的那位,也是个贵人,如今这贵人的外室还怀了子嗣……
他不由得面上更恭敬些,“小人这就吩咐下去,让车队慢些走,免得打扰了贵人歇息。”
落爷摆摆手,“那马车是我兄弟专门定做的,颠不坏她,只是……这事儿得格外保密才行,若被那正室知道,我这兄弟可就要绝后了!”
巴依胡子抖了抖,“小人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谁也不能提马车上的人。”
落爷正要再说,只见一个胖丫鬟气喘吁吁地从最前头那辆马车上跳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方才小公子在肚子里又踢夫人了,夫人说要换辆马车,这辆马车小公子坐着太闷!”
“换!换!换!来人!快给她换!”落爷赶紧朝车队喊道。
话音一落,就见从后头的马车上,跑下来两个面黄肌瘦的丫鬟,爬到马车上把带着帷帽的大肚子女人搀了下来。
大肚子女人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肚子,走一步喘三喘,看得人都想替她喘口气儿。
“轻点!慢点!夫人身子弱!”
“你这样搀怎么行!没看见夫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吗!快给夫人顺口气!”
“小心夫人的脚!夫人脚肿着呢!能这样上去吗?”
那胖丫鬟在一旁指手画脚,也不帮忙,不停地吆喝那两个小丫鬟,两人好不容易把大肚子女人扶了上去,连下马车的时候,腿都在打着颤。
巴依看着这一幕,胡子惊的直抽抽,心里隐隐约约猜出来为什么落爷会这副表情了……
“这外室……脾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