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雷震动之时,我以为是我的气息把石碑断裂了,在这深深的山洞之中这两个声音原本很像。但是却不是,只见石室顶上终是露出一道天光来,我知道,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了。
李灵阳师弟其实一向不是那么灵的,不过他偶尔开的一句玩笑话却给我指了一条出路,是的,当时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于上天无门,度世无法之时唯一能走的一条路。
度世既然无门,我就只专修自己好了。
第一年,我就是专心修行,当第一个中元节李师弟拿了酒来祭我时,我已经能够离蜕而行,恍惚间到了地面把酒喝了,那时乍一离开躯体,我很高兴还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当时我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及至后来看他把我当作鬼魅一般,我也不好现身告诉他,就只好由他去了。之后他再祭酒,我也只管出去饮,因为那酒香实实的诱人,以我对酒的痴迷一时实在难以舍弃,况且李师弟言辞恳切,我实在不想违背了他的好意。
今年清明的这一杯酒,我却饮不下去了:李灵阳师弟你还真是个死心眼啊,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换一家酒坊去沽酒吗?都知道我一直喜欢甘河酒坊的酒,不过喝了这么多年,总会有腻的时候吧?七年来,次次都沽一样的酒,一年四节,一共喝了二十八次,我实实是喝够了,所以只好由着他去,懒得动他杯中的酒。
当时我真以为是我喝腻了那样的酒,后来我才明白,是自今以后,我再也不想动酒。不仅是酒,欲望于我,真真的是已经完全断绝了。
另外当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师尊动怒。当我知道那是天雷后,我就知道天雷过后师尊一定会现身,果然他们就闪烁在半空之中,厉声责问,虽然他们的声音别人并不能听到。可是我不仅能听到,更能分辨出语气中的褒贬之意。他们责怪我在活死人墓中呆得过久,白白浪费了可以度化世人的机会。想来也是,七年,当今人的寿命也不过四五十岁,白白浪费七年光阴,少了将多少人度化成仙的机会?虽然我这七年时间原非虚度,贪恋痴顽我都已放下,在此闭塞耳目,更多的是在炼心。
心无挂碍,自由自在,是得道的第一重境界,此为度己者得道关键,这一重我几年前就已经明了。
心之至弱而又至强,至柔而又至刚,至无若有,极小又可至大,是得道的第二重境界,此是度人者得道之关键,是扶世立教者最需要炼就的层次。
七年光阴,专注炼心,看起来是够长的,但是如果和炼成后的成就相比时间当然不算长。
与炼心大道相比,七年之中习练的其他遁形、化形、化无为有、化有为无均是小术而已,虽可惊悚世人,于修大道者实实不堪一提。
天雷震动,一胖一瘦两位师尊隐隐现身于云端光芒之中,身形未见多大变化,不过身上的光芒见增,早已不是当初我在甘河所遇时的乞丐模样。传道者以乞者形象示人,原不是我的自创,我不过信手拈来一用,虽然用得并不出众,招至世人无数的讥讽。
“重阳,且莫懈怠,再去山东度来!”年轻偏瘦的师父一向言辞上极为俭省,好似多说一句就泄露了天机一般。
我伏地拜谢,那中年偏胖的师父却呵呵一笑:“重阳,七年炼心,你首先炼就的是什么?”
我沉吟片刻:“师父,弟子认为是心力,虽然名之以道化人,其实重在以力化人,有力者自胜,有力者更能胜人。有此心力才足以度人、化人,有此心力者虽历百折而不悔,经百难而不畏于前。”心力,实则意志也,需抗磨抗打抗压,禁拉禁扯又禁拽,恰如那颗满世界尽管跳去、一直叮当作响的铜豌豆。
胖师父却轻轻摇摇头,“力者,胜人也,虽胜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