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两边长出了嫩草,打碗碗花开遍山岗。山桃花也不失时机地绽放,满世界变成了花的海洋。
村口的歪脖树下,依然站着一个少妇,那女人好像站了几年,不知道在等什么,瓜婆娘等汉那样,傻等。
文慧跟那女人素不相识,相互间没有任何交往,文慧甚至不知道那女人是谁的媳妇。文慧隐约记得豆瓜的媳妇叫做水上漂,可是那个女人又不像是豆瓜的媳妇。文慧突然间产生了想跟那个女人拉呱的欲望,端直向那个女人走去。
岂料那女人首先开口:“我认识你,你叫文慧,对不?”
文慧感觉不到吃惊,这小小的村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你可以包裹自己,但是不可以包裹别人,文慧的遭遇不可能没人知道。
那女人继续说:“你比我强,你起码有父母亲和姐妹兄弟,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豆瓜,豆瓜是个没本事的男人。”
文慧终于开口:“我知道,豆瓜媳妇叫水上漂,可是你不像——”文慧把下半句咽进肚子里,文慧担心女人无法接受。
那女人并不反感:“豆瓜的第一个媳妇死了,怎么死得我不知道。我是豆瓜从仙姑庵捡回来的女人。我不喜欢豆瓜,从心里不喜欢。可是,还不得不跟豆瓜在一起生活。女人都由不得自己。”
内心的积尘被抖落,文慧心里升起一团迷雾,也有可能是同病相怜,文慧有点情不自禁:“你有过自己相好的男人没有?”
女人笑得凄惨:“十四岁上娘死了,抽大烟的爹把我卖给一个地主猴老子(年纪大的男人),我跟他们家的长工好上了,俩个人搭伙把那猴老子弄死,一起跑到凤栖,想不到一起私奔的男人把我卖到烟花巷,从此没有了踪影。”
文慧嘴唇有点哆嗦:“那个长工该死!”
岂料女人却显得大量:“诅咒人家干啥?我对谁都没有气,只恨自己。我不缺钱花,豆瓜每次都从仙姑庵驮回许多银元,豆瓜还有一个儿子叫豆豆,不过我看那儿子不像是豆瓜亲生……豆瓜也很可怜,可是我不同情豆瓜,豆瓜太软弱,不像一个男人。我希望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把我撕碎嚼烂!”
文慧转过身,落荒而逃,文慧不敢继续听下去,担心心脏从口内蹦出。可是走了没有几步,却被那女人喊住:“大妹子,你停一下,听姐姐给你把话说完。”
文慧站住了,却不敢面对那个女人。听那女人站在身后,谆谆善诱:“去年冬天到如今,我一直看你在路边等,在等自己的心上人,对不?女人就那么痴心,总想把自己托付给一个男人,别那么傻了,妹子,男人的心是泥捏的,见不得风吹雨淋。”
哗啦啦,一群鸟雀子落在歪脖树上,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话题。
文慧又重新转过身,扑到那女人怀里:“姐姐,我明白了,男人的心是泥捏的。可是我们女人的心是水做的,总有挤不完的泪。原先,我想死,只要文涛移情别恋,我对这个世界就不再留恋……现在,我想通了,我必须活下去,死是一种懦怯的行为。”
青头一进凤栖县城就不想再回来,并不是他对凤栖县城有什么留恋,而是天天围着卢师傅的瓦盆窑转圈,说老实话青头转变了对大女婿李怀德的看法,感觉到拙人有拙相,拙人有福相。一堆看起来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泥巴,经过李怀德的手就蜕变成栩栩如生的陶俑。青头仿佛又发现了自己的价值,觅回了一点自信,青头想协助女婿另立门户,因为卢师傅可能有什么心思,老说他不想干了。
小小的凤栖县城也没有什么值得保密,那一天青头猛然间听说,年翠英娘仨坐上拉给养的军车,南下长安为郭文涛结婚。几个月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青头必须回家,去安慰文慧。一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