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影子吞没了我,黑夜里有只手将我牢牢锁在原地,我祈求着上天能给我一点儿救赎,可我听到的只有枯林深处鸟兽的哭喊。
我忽然好像回到了某个从前,听到了同样的歇斯底里。
“你要去哪儿?”地主问我。我擦去泪痕,啜泣着说想找块地葬我的父亲。
“你爹前些年借我的十九两银子都没还清,现在他死了,就由你来还!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地主是第一个告诉我活着有多难的人,你必须为活着给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低头!我也试过反抗,可每次都会被一群家仆吊起来毒打。所以,我开始恐惧这个世界。
“别闹了,你要替我放一辈子牛,包括你儿子,你孙子…这是你父亲欠我的债,同样也是你欠我的债。”
我爹死了,为地主老爷干了一辈子农活,可却在死后连一块葬身之地都没有。我只能用草席把他的遗体裹起来,挨家挨户去乞求。这天下之大,哪儿又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把父亲火葬了,骨灰撒在了他辛劳一辈子的土地上。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坚持为地主家干活。
一切是那么的清晰,比眼前的黑夜还要真实。我在收拾屋子时发现了一块玉,在一次被地主家的家仆毒打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去宿星阁!
我无法忘却父亲在病榻上的憔悴,那画面其实一直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可那是我第一次那般认真地看父亲的容貌。
“十九…”他说,“记得,我欠老爷的十九两银子还……”
还没说完,他就把那口气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我放声大哭。
邻居说,这是个好事情至少我不用在为多一口粮累的半死,而且我也能多攒点儿钱,为以后娶媳妇存着。屋子里突然少了很多东西:蚊蝇多跑到我的碗边蹭吃蹭喝,平时会给父亲讲的一些趣事也停下了。
我实在无法不去想那段日子,不是因为噩梦的痛,而是因为它只是噩梦的开始。那张草席里,不仅有父亲的遗体,他也把无数的希望带走了。父亲不是一个有文化,有素养的人,但他至少还是撑这个家的一根顶梁柱,挡住了很多风雨、乌云。
“你得给我干四十年,”地主说,“如果你这四十年不吃不喝,四十年后就可以还清你爹欠我的债。显然,这不可能,所以你这辈子都得给我干活。”
雪就要来了,风把树枝吹得直颤,把我的脸刮得火辣辣的。第一片雪在我脸上融化,我拖着自己的身子在这个黑夜里潜行。
无处可躲,雪落在我的衣服上,粘在我的脸颊和脖子上,黏在我的鞋上。雪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被树枝留住,被大地承载。每走一步,发出的声响在这个夜里清晰可闻。
我具体走了多久我不知道,雪已经没过了我的鞋子。一些雪在我的裤腿里融化,冰冷的液体顺势流入布鞋里。我就知道,哪怕是换种方式,它也眷恋着大地。
月亮渐渐失去它应有的色泽,远处的天边生出一道圣洁的光边。不知不觉我已走了一夜,行了几里路,翻过几座山,我不知道。
我整个夜里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犯贱啊?虽做不到缩地成寸,但简单的御器飞行还是做得到的,为什么非要忍着被风雪耻笑还要选择步行呢?如果我选择飞行,可能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赶到洛河城,用个把月就能找到那个叫汤谷的地方,赶往紫蟾峰和何洛伊把憋在心里的几十年的话说给她听。我走的越久,能再见她的可能性越小,这一路风险太多,而这个世界那样危险,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
如果我那样做了,这本就不安分的心又会怎样?入歧途还是堕阎罗?
我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