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楼，有几道目光向我看来。其中有一对为桌上佳肴而争吵的夫妻；三个坐姿歪斜的中年男人，衣服的颜色也很是随意；还有一个皱着眉头的男人。我下楼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伙计招呼一声向我走来。
“您是来旅行呢还是访友呢？”伙计解释道，“旅行的话，雁塔倒是挺不错的，或者去皇陵，那儿可热闹了。”
我不得不解释自己的目的，说不定我把这个计划说足够多的次数，就能把这件事做成。
“我在走路，”我回答，“走路去汤谷。”
所有人集体回头盯着我瞧，将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汤谷？你说的是折江府和苏府旁的那个汤谷？”皱着眉头的男人问，脸上浮起一个带有质疑的笑，“那可是最东边了，如果在这儿开始走，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华夏呀！一定——肯定很远的——毕竟要穿过好几个大府。”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也不敢去弄清这个问题。“可能吧，”我说，“但只要我不断地把迈出脚，总有一天能到的。”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那个男人笑着问。
“我从延部的某个小山开始走的，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你觉得自己得走多久？”
“不知道。”
那对争吵了很久的夫妻也停下了争论，妻子突然问道：“那您就是深山里不出世的神仙咯？”
“我只是个每日静待岁月流逝的修道者罢了，算不得神仙。”
所有人盯着我，仿佛我说的是某种仙决道法。
“那您是带有某种目的的修者咯？”她的丈夫也开口了，“就和一些想成佛的佛教徒一样，苦行于世。”
那三个闲人用讽刺的眼神盯着我，很明显他们觉得我是某种意义上的神棍。
“我可不相信这样的家伙会是什么朝圣者，苦行僧。我见过苦行僧，他们衣着破烂，心智如铁，和这家伙决然不同。”
“有个从晋府来的苦行僧，一路苦行只是为了在咱雁塔上领悟当年三藏法师留下的佛法，”另一个人也说话了，“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苦行，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而且眼神…没话说，我是没法形容那种家伙。”
屋子里的氛围被我一句“走路”而炒热了，可我却想逃离这个地方。我并非不喜欢听别人对修行者言语评论，但对我而来，苦行、宗派、信仰都是被某种教条所约束，唯独我修道近百年，从未给自己留下某个约束。我也想过去信仰某些东西，可当现实一次次棒喝我，把我砸到头破血流时，我才知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世界怎么样，华夏怎么样，这和我有多少关系呢？有国才有家，可我的家早已没了。而现在，有几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在给我说一些苦行僧、修道者的，这和我有多少关系呢？我不过是个潜修多年的老人，收到一封喜帖，为了一个答案而走上这条路，仅此而已。
“很久以前，我喜欢的一个女孩默默退出了我的世界。就在最近，她要结婚了。”我听到了心脏在暴动，几乎要冲破皮肤的阻拦。“我曾经喜欢过她，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给她祝福。我要给她最棒的祝福，比什么‘白头偕老’更好的祝福。”
这番****的坦白把我吓了一跳，如同脱光了衣服在人群面前搔首弄姿博取他人理解。我低下了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我很想回忆曾经的岁月，但又无法忽略在座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我还隐约记得自己摸着被她弹过的额头，无法相信她已离开，再也回不来了。我突然觉得自己踏入了窥星境，饥饿、疲惫等感觉一扫而空，身体极度渴望去呼吸下新鲜的空气。
我给了伙计一些碎银，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