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绿地的边沿有一个树洞,位于一条崎岖山路的入口处。山路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崖,这是一条由野兽、旅人踩踏而成的路径,从未经过人工修缮。从这里下山的话,会遇到很多垂直高度超过一两米的山坡,行程极不便利,故而从八牛村下山之人通常都会选择另一条路。
至于路前的宽广树洞是如何形成的则不得而知,也从来没人深究。见过的人均认为是天然而成,只有布生以为这是野兽啃食的残迹,自然无人相信。
此刻,有三人正待在这个树洞里计划着逃亡的路线。他们围坐在一起,语调轻松,神态自若,当中没有双臂的残疾人兴高采烈的大声阔论,偶尔还与身边女伴戏闹解闷,对面的同伴笑脸相陪,一副和乐景象,全然没有逃脱危局时的狼狈。聊了一会儿,他们又忽然默不作声,相互传阅着一页纸张,看过的人不明其意,不约而同的锁着眉头。
“依你看,这巫阳到底是要说什么?”单合问。
“这题目什么意思都没明白呢。随笔自不必说,首先就得弄明白这斜月是什么意思?”洛秋小心捧着那页纸平铺在膝盖上。
“斜着的月亮?歪斜的月亮?”淦吉嘀咕了一句。
单合摇摇头说:“我觉着不是这种简单的意思吧。”
“这东西是上次我来的时候在那个箱子里发现的,今天又来到这里我才想起来,我之前也自己琢磨过,写的什么当然能看懂,可什么意思就不明白了。”
洛秋指着身边床板的破洞,不时扭头看向洞外。正午和拂晓一样昏暗,浓雾遮住了日光,寂静无限延伸。他把纸折起来塞进怀里,起身要往外走。“我们还是先下山去吧。”门外的阴风卷着几片落叶从眼前飘过,他忽然又停下,回头望着两个刚刚竖直的人,“斜月?该不会是巫阳的仙名吧!”
“有可能啊,”单合思索着回道,“你想啊,她说什么‘妾随天去,自诘旦出至日昃归,回落凡尘’,肯定就是个仙人啊!”
“这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淦吉已完全认同此番猜测,“我们居然知道了巫阳的仙名。”
“是啊!这可是个大发现!”洛秋兴奋的走出树洞外。单合跟在他身后,淦吉则是最后一个出来。
他们没有立刻右转往山路方向走,只因树洞的左边伫立着十二个黑衣人。这十二人的暗影笼罩着金老翁那张惨白无光的脸庞,露骨的杀意浮现在他的脸上。
洛秋焦急回头想拦住单合与淦吉,却不想他们已至洞外。他即刻扭头回去打算与金老翁周旋,却见他手上不知何时握起一支精铁长矛,肆意放纵的力量猛烈地震颤着枪身。由于事出突然,身后传来淦吉尖声的惊叫。回头一看,枪头已准确刺入单合的胸口。
单合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立刻倒了下去。洛秋怒从心起,宛若要掀翻尘世般地扬起手来。薄雾自他周身而出,瞬间向外排开。金老翁大惊失色,自知来不及逃跑,作罢要逞口舌之能放声骂上几句,刚要开口,身后立着的黑衣人却向前一步,提其衣领掷往后方,随后伸直手臂,摊开五指,与薄雾相触,竟瞬间使之凝固,再如玻璃碎裂般掉落一地。
洛秋一咬牙,俯身抱起单合往山路奔逃。淦吉紧跟在后,见单合双目紧闭,便伸指试探鼻息——竟已气绝。
“跑什么跑!”金老翁追上前来,大声嚷道,“那枪头沾了百烈汁,单合不可能还活着!停下来!洛秋!你给老子停下来!”
“不必担心找不着我,”洛秋不回头喝道:“以后我会回来找你的!你等着就是了!”他听到耳后一阵凄厉风鸣,侧目瞥见沙石被劲风卷起,空气中有一道形似半月的波纹掠过,将它们一切为二,正朝着自己的双腿飞来。下意识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