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发乱如鸟巢,面上乌黑邋遢,两行清泪洗出两道清痕,这时方才他遥望村里的时候流下的,此刻见到余青登坡,失神呢喃道:“怎么……怎么是你……”
余青隔着几米便加快脚步,几步就走到了那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道:“龚堔,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他指着缠锁在龚堔脚踝的铁链,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龚堔低头一看,沉默许久,忽然就笑了起来,两道由泪洗出的清痕又流淌起了泪水,他姿态癫狂地仰头大笑,满是心酸无奈。
余青也不阻止,在旁边静静看着。龚堔满身乌遢的模样,脚下还锁有铁链,余青一看便知道他的遭遇并不好。
没多久,龚堔就止住了笑声,他看了看斜坡下,发现那里倒着三个身影,他指着那边问道:“你打晕了他们然后上来的?”他之前走出破旧砖板房的时候,也曾看过斜坡下一眼,只见到四个人影对侍,但隔得太远,没看清楚是谁。
余青微微颔首,说道:“本来不想上坡的,但是那几人表现太怪,村子里又有怪声,我就起了疑心,觉得这村子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见到你这般情形,我更加确定了。”
“呵呵呵呵,的确是不可告人……”龚堔嗤笑起来,随即咬牙切齿道:“这世上……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这种不可告人的事情。”说着就握紧拳头哽咽起来。
余青微微一愣。
龚堔扑通跪了下去,也不理山间路硬,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屈膝而跪,仿佛这双膝盖不是自己的一般,感觉不到疼痛,如此作为也不见他面上有何变化,脸上带有清泪,哽咽着说道:“你既然有本事一个人打晕三个人上了坡,也一定有本事帮我一个忙!求求你……求求你……”
他不住地哽咽,泪水不住地狂涌,似乎忍住了嚎啕大哭,却不停地抽气。
余青见如此情形,于心不忍,赶紧走上前去扶住,说道:“你不要这样子,我从公司辞职,过去的事情也已经不重要了。”他看了看锁在龚堔脚踝的铁锁,轻声道:“我不会因为过去的恩怨而不救,你先起来再说。”
同时心中微微叹道:果然只有磨难才能让人成长,记得头一回见龚堔的时候,印象只有目中无人,再后来相处更觉得此人不能深交。没想到隔段日子再见,身陷荒野山村,不知遭受了何等待遇。
这时候走近了,余青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龚堔,发现其虽然周身邋遢,但是在身体表面却没有伤痕,应该没有受到虐待,而面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龚堔哽咽声不止,面对余青的劝说,坚持跪在原地,说道:“过去的一切,是我不成熟,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说完重重地叩了一头,这一磕,额前红肿一片,他却恍如未知。
余青也是被这番动作吓了一跳,看着眼前人,想起了张胜说起的对龚堔的通缉,叹道:“你是在担心通缉?其实不必这个样子,该做的我会做,但是不会包庇,你做错的事情需要自己去承担,没人能帮你,不要心存侥幸,我救你出来之后就会把你送到警局,以全法网。你的罪行其实不重,在牢里好好表现,还能争取减刑的。”
虽然说以前和龚堔不对付,但是余青陡然见到曾认识的人变得如此落魄,还是于心不忍,这番话也是想劝龚堔将来好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情。
余青见龚堔依旧坚持地跪在原处,心底下叹息,凭他的力气又怎么会扶不起龚堔,只是他人既然不愿,便不会强求,只说道:“你有什么应该起来再说。”
龚堔惨然一笑,仍旧跪在地上,哽咽说道:“跪着和站着并没有区别,我只是……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懦夫!!”话音一落,忽然就掩面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