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玄淡然道:“我怎会不知?论道行修为,我比磐石不如,又是女流,你好好地在他门下,凭什么要改投我这里来?你编了许多借口,其实磐石与我都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揭穿你罢了。”
南昆大愧,低头道:“徒弟错了,请师父原谅。”
洞玄凝视着他,半晌才道:“蒙鼓与你虽是兄弟,性情才具却完全不同,一个睿智善谋,才华横溢,一个平凡庸碌,浮躁浅薄。若我来选这仙界之帝,你绝不会有机会。”
听她做出如此评语,南昆脸色难看之极。他有自知之明,所谓睿智善谋才华横溢,自然不是说他,只能是说蒙鼓。而平凡庸碌浮躁浅薄,自然落在他头上。
洞玄见他神色惨淡,心里不忍,问道:“你是否觉得我这评语有什么不公之处?”
南昆低声道:“徒弟不敢。”
听他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洞玄失望地叹了一声,“人贵自知。若一时不能自省,时日久了也应该想通才是。你为帝万年,仙庭实力一直没有起色,你竟从未觉察到自己心力不足,应付不来……”
南昆不甘心地辩解:“师父冤枉徒弟了,若不是辛眉她手握神印,咄咄逼人,若不是父亲偏心将蓬莱州封地分给蒙鼓,我决不至于如此狼狈。”
洞玄微笑反问:“辛眉若没有至尊神印,你会娶她么?若不娶她,你能为仙帝么?你不为仙帝,你父亲会为了弥补蒙鼓而不顾你的感受么?”
南昆语塞。辛眉脾气刚烈高傲,实在不是他心目中的佳偶,若她没有至尊神印,他绝无可能会娶她。而没有辛眉为妻,他怎可能胜过蒙鼓成为仙帝?这些因素互为因果,他要做仙帝,就必须忍受这一切。
“天赋一事,不能强求,更不能自欺。好比一叶扁舟,合该在溪流湖泊中徜徉,你让它去汪洋大海上乘风破浪,迟早会有灭顶之灾。”洞玄缓缓道。
南昆心中不满辩解道:“师父未免危言耸听。而今天下太平,不是万魔逞凶时代可比,徒弟虽然没有雄才大略,在固守基业,打理天下方面,也不见得就比不上蒙鼓。”
洞玄凝视着他,道:“你觉得现在算得上是天下太平?”
“这……”南昆一窒,知道她说的是陷空阵一事,不甘心地转换话题:“就算我天资不足,但所生孩儿却个个聪慧出色,总也能辅佐我守住这份基业,亿万年相传下去,不致落入外人之手。”
洞玄听到这里,更是失望:“这话更是荒谬。这天下、这仙庭、还有你口中所谓基业,从何时起竟是你一个人的?”
南昆一愣,他这话哪里说错了?
见他懵懂,洞玄摇头,微微露出一丝苦笑,苦口婆心道:“昔日仙宗立天道,诛服万魔,设立仙庭、司魂殿、天道教、凡人帝王等等举措,一切目的都在于建设有利于人族的天地秩序,扶持人族,维护人族之存续。在他心里,没有个人得失,只有人道大义。你虽为仙界之帝,应考虑的是如何卫护人族地位,诛服魔兽异端,而不是不让仙帝之位传入他人之手。”
总之一句话,仙帝是为天下人做牛做马的!既是如此,谁稀罕做这仙帝?难怪仙宗自己不做,要让我爹做。南昆心下不以为然,但嘴上却不敢反驳,呐呐称是。
“也难怪你有这种想法,你父亲太易就是与你一般的念头,恐怕连蒙鼓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洞玄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来,像是忧虑,又像是不解,又像是憎恶,又像是了然,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常想,人为何竟有这许多贪念,其实真正所需不过一方土地,一弯泉水,一片天空,或者还有一碗米饭,如此便已足够,为何还要强求其他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