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很快就把抚恤金消耗的一干二净,家里的环境越来越困难,为了给婆婆治病,祥嫂把结婚时唯一的嫁妆,一对银镯子卖给了矿上一个要娶媳妇的工人,可这只是杯水车薪,家里毕竟缺少了一个主要劳动力。
在矿区,寡妇改嫁是很容易的,即使带着孩子,女人毕竟是稀罕物,精力充沛的汉子们有着无限的需求,甚至可以不需要语堂改姓。但祥嫂并不想抛下婆婆跟语堂,提出的要求是带着婆婆孩子一起改嫁。
养孩子并不需要太大的开销,可是治病,在二十一世界的今天,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起的,更何况是生活的底层,慢慢的,矿上没有人上门提亲了。
祥嫂二十九岁那年,生活终于有了一丝转机。婆婆在祥嫂无微不至的关心下,半身不遂已经好多了,不光可以拄着拐杖走动,还可以做一些缝缝补补的小事,贴补一些家用。
祥嫂又辞掉了矿上的工作,每天早上给老人家准备好饭菜,把儿子托给邻居照顾,徒步二十多公里,去城里的做服务员,饭店是包吃住的,但祥嫂放心不下婆婆跟孩子,每天都是披着星星出门,披着星星回家。
祥嫂在城里的饭店打工,工资虽然不高,但后厨经常有些剩菜可以带回来,让家里的饭桌多一些荤腥。
转眼,小语堂到了上学的年纪,祥嫂不想让小语堂走祥叔的老路,就想把语堂送去城里读书,可一个问题,就横在了祥嫂的面前,小学并没有寄宿,要读书,小语堂就要每天跟祥嫂一样,走二十多公里。祥嫂心疼孩子,但住在城里,就不能每天回去照顾婆婆。
一边是祥叔留在世上最后血脉的未来,一边是对自己视若己出的患病婆婆,祥嫂又一次站在了十里路口。
命运并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去犹豫,她往往会帮你选定一个最冰冷的结果。
祥嫂的婆婆没有读过一天书却有着中国广大劳动人民的美德——善良,身体的病恙并未影响她的善良,从患病到儿子走后这两年,老人家知道是自己拖累了祥嫂,在某个秋天的晚上,祥嫂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冰冷的炕上只有一个半旧的漆盒和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我走了”,婆婆一辈子留在世间唯一的三个字。半旧的漆盒里放着祥嫂卖掉的那对银镯子和一把毛票,不知道婆婆用了什么方法赎了回来。祥嫂看着这些东西,抱着当时7岁的儿子大哭了一场。
这些年的苦难,这些年的坚持,随着婆婆的离开,让祥嫂终于崩溃了,祥嫂想到了死,祥嫂把绳子挂到屋梁上的时候,看到了正在炕上睡觉的语堂,又大哭了一场,剪断了绳子。安葬了跳井自杀的婆婆,把祥叔的房子用板子订上门,祥嫂带着语堂离开了矿区,去了城里。
城里人并不都是铁石心肠精于算计的,至少祥嫂的老板,就是一个例外。
打工店的老板第一次见到小语堂就认了干儿子,还跟祥嫂提过,愿意资助语堂读书,同时语堂可以跟祥嫂一起住在员工宿舍,当时祥嫂担心婆婆,没有答应,现在婆婆已走,祥嫂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语堂身上。。
苦难到最后总会结束,然而祥嫂可能是跳出这个定理的那个人,小语堂升初中的那一年,饭店老板跟老板娘回家过年,开车客车超速冲出护栏坠崖,偌大的产业就此烟消云散,祥嫂又一次触摸到了人生的低谷。
好在初中已经可以住校了,祥嫂安顿好语堂,跟着一个小姐妹,带着最后的三百块钱和一对银镯子来到了北京。
在经历了各种黑职介后,祥嫂看着兜里还剩的一张毛爷爷,一咬牙就在荒地小广场这里创业了,开始只是挎着筐子卖馒头,后来慢慢的,有了推车,支起了摊子,又弄了个棚子,靠着干净量足口味好,祥嫂就这么扎根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