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封宫,二公主吉兰泰作为皇后的女儿,也一直陪着皇后被幽禁在长春宫中。半月下来,长春宫的宫人一个个被带走,都没有再回来,二公主自然恐慌不已,她垂泪看着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又一次问:“皇额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汗阿玛为什么不许我们出去?”
皇后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端庄华贵的仪态,一张面容异常萧索,她双眸黯淡,仿佛看不到半分曙光一般,皇后幽幽道:“不是我们,是我……”
吉兰泰一脸惶惑。
皇后看着自己娇嫩年纪的女儿,含泪道:“最晚到年夜前,吉儿,你汗阿玛会叫人接你出去的。”
吉兰泰听了,不禁露出欢喜之色,旋即她一愣,急忙问:“那皇额娘呢?”
皇后苦笑道:“皇额娘做错了事情,怕是这辈子也出不去了。”——皇上至今没有下旨赐死她,更没有下达废后旨意,显然是不想杀她也不想废她,如此一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辈子被幽禁在这长春宫了。
吉兰泰鸭蛋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怎么会?!皇额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咱们跟汗阿玛认个错不就行了吗?”
皇后看着自己依旧单纯良善的女儿,心中泛起一丝后悔,日后若是没了她庇护,她这个女儿可否能承受外界的风雨?娴妃、舒妃,都是她的敌人,只怕不会放过吉兰泰的……
皇后急忙道:“记住,吉儿!见到你汗阿玛,千万不要为额娘求情!记住,千万要孝顺你汗阿玛,你后半生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汗阿玛了!”
这番叮嘱,吉兰泰如何听得进去?她急忙拨浪鼓似的摇头,哭得泪眼通红。
皇后亦不禁眼圈酸涩,“出去之后,记得小心防备,你要防备着太后、防备着娴妃。也要防备着舒妃!幸好你只是个公主,日后受了委屈。多挨着些、忍着些,等你及笄了,嫁了人,就好了……”
皇后从袖中拿出手帕,擦着吉兰泰脸色的泪珠,“千万要记住的额娘话!额娘拼了命,也会求你汗阿玛。将来把你下嫁富察家。只可惜你的舅舅傅恒的儿子福灵安太小了些,年岁合适的也只有三表舅傅德次子,和四表舅傅广的长子。”傅德、傅光,都是先帝年间大学士马齐之子,而马齐正是皇后的亲伯父,承恩公李荣保的亲兄。
“皇额娘,您说这些做什么……”吉兰泰咬着嘴唇,她越听越觉得皇额娘像是说遗言似的。表舅加的表兄弟,她也并不属实。福灵安表弟倒是时常被舅母抱进宫,也可才一周岁多点。
吉兰泰生于乾隆三年,如今也才九岁半。尚且没考虑过什么婚姻之事,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她又是嫡出的公主,打小金尊玉贵,日子过得也是无忧无虑。可突然有一日,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给幽禁了,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幽禁永生,再不得相见……不,弄不好会比幽禁永生更加严重。一想到这里,吉兰泰便惶恐不可终日。
“别怕……”皇后将身子簌簌发抖的女儿搂在了怀里,“记住了额娘的话。你要听你汗阿玛的话,不管怎么说。你都还是你汗阿玛的女儿。额娘再有不是,也是额娘一人的过错,跟你没关系!”
皇后的猜测没有错,腊月二十七这一日,外头下着簌簌雪粒,御前的总管太监吴书来便奉旨来了。
皇后看了吴书来一眼,便直接问:“吴公公是来接二公主的吧?”
吴书来笑着点头,“皇后娘娘病重,二公主当出去避疾才是。”
皇后颔首,“公公说的是。”便转头为二公主吉兰泰理了理鬓角,露出一脸和蔼的微笑,叮嘱道:“快跟吴公公去吧。”
吉兰泰急忙摇头,“什么‘避疾’,额娘您没有生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