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谢安说出这番“做菜之人怎不能尝菜”的辩驳也让他无语,若再说下去,恐怕那小子就要说,大人若嫌贱民之物,不如将身上衣裳都脱下来吧。
……
谢安这小崽子绝对会这么说吧!
吃过谢家兄弟苦头的阮歇再也不敢小看这四岁孩童了,但辩不过四岁孩童,明日传出去恐怕他人该笑话自己了!
左右为难,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第二轮,谢安VS阮歇,谢安胜!
这时,一直在看戏的王导知道该是自己解开僵局之时,他向谢家席上的遥遥举盏,“听闻仁祖能跳《鸲鹆舞》,不知可否让诸位宾客一睹风采?”
谢尚早有准备,忙叫住正欲遁走的阮歇,“司徒大人,仁祖当然愿意跳,只是这有嘉宾之舞无嘉宾之乐实在不相称,早闻阮氏七贤之一阮咸公生前最擅演奏作曲。”
“其子阮瞻大人也善弹琵琶,家中有专制的阮氏琵琶,想来阮歇兄家学渊源,定也是擅琵琶的……”
阮歇脸色刷地变了,差点想给这位大爷一脚,谢尚你个混蛋,你我自幼一起玩闹长大,你岂不知我不擅琵琶啊!装什么不熟!
谢尚同谢安一样,根本不会给阮歇说话辩驳之机,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完,“这《鸲鹆舞》有阮氏琵琶伴奏,最妙不过!”
王导心中暗笑,转向阮歇之叔阮裕。
阮裕心知侄儿乐艺深浅,但又不好婉拒示弱,只好点了点头。
席上宾客亦表示渴望一睹舞乐风采。
王导家中乐伎奉上阮氏特制的琵琶,阮歇彻底没了脾气,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是哪根脑筋搭错了跑出来找谢家兄弟的麻烦。
堂兄要跳舞了,谢安连忙取出谢尚让他保管的头巾,凑过去帮他戴上。
这《鸲鹆舞》里的鸲鹆是指得八哥,八哥舞自然是舞者模拟八哥动作的舞蹈。
谢尚幼负盛名,是在众人瞩目中华丽地成长的美少年,纵然这八哥舞带着些许滑稽趣味,却也要看跳的人是谁。
看脸,谢尚绝对不输。
看舞,谢尚更不输。
这八哥舞曾是在洛阳流行的舞蹈,阮歇硬着头皮在叔叔的示意下选了一段轻快的曲调弹奏,阮歇虽才艺普通,但比起一般人是绰绰有余了,谁叫他身边都是出色之人。
王导见两人已准备好,向众人道:“烦请诸位抚掌击节!”
琵琶声起,宾客们刚一击掌,就见谢尚展臂甩袖踩着节拍踏入场中,袍裳袖角随着身形地律动,划出一道道极为优美的曲线。
云烟色的头巾,银色暗纹的月白袍裳,少年长颈如玉,俯仰之间眼波流光。
八哥小巧灵敏的禽鸟,羽动灵巧迅疾,谢尚为学这舞还曾买过一只八哥来观察。
有人一时看得竟忘了击掌,被谢尚远远抛来的长袖所遮了视野这才恍过神来。
阮歇专注指尖乐曲,生怕哪里出了错被谢尚抓住把柄,可越是弹越发觉自己跟不上的谢尚的节奏了。
谢尚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在一串繁急的动作而忽如鹰隼般铺开了袖,一道无形的气劲在袖间散。
无形之劲击无形之乐,阮歇顿时觉得丝弦弹出的乐声在半空停滞了片刻,才勉强冲出屏障传播而出。
谢尚再一展翼,这下大多数都听到了,琵琶音在半途仿佛被阻了步伐,宛如凭空出现的悬崖截断了潺潺流水,剩下的曲不成曲,如瀑布般流泻百丈。
阮歇极力压制着谢尚舞来的气劲,一时心神絮乱,指尖一滑,音律乱了。
节奏彻底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