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信了这个编出来的消息,所以苏硕被他看得有些发慌,还是强硬道:“那都得怪庾亮!若不是他对我苏氏咄咄相逼,也不会逼得父亲走上这条路!祖将军亦是如此,士族当权,对百姓对大晋全然无益,若他庾亮无私心,那为何不让主公亲政?!”
谢安不答他问话,只顾道:“若寿春沦落,你可知道后果,长驱渡江直入建康北面,你们这不到两军跟我们在这耗得差不多后,还有何筹码?”
他说完,取来纸笔放在他手边,解开双手束缚,对苏硕道:“写吧,好好写,让你爹和祖约好好掂量掂量孰轻孰重!”
苏硕待在帐中写停战书,由八名士兵看守,王彪之和谢安溜了出去。
“这算不算谎报军情?”谢安低声问王彪之。
王彪之十分干脆道:“不算。”
“这人一看就是直肠子,这种输了一直喊着要死要死的笨蛋最是单纯最是好骗,若他日苏峻被擒,苏硕得留着。”
谢安到军医处给肩臂敷药,这回是万幸,也是谢尚可以保护,不然他难能毫发无损地下了战场?
现实总比想象来得残酷,这回他累得只想待在军帐中不走了。
没等他跟自己的手臂下针放松完毕,就见两名护卫匆匆进账,拉着他就走,边走边道:“尚将军开始后撤,青溪栅已守不住了!”
“苏硕的信呢?”
“自有人去送,三郎快走吧!”
苏峻军队集齐足有一万五以上,因为无论是在城外与庾亮还是在西陵一战,损伤都不多。
出了营帐,谢安得知王彪之已带兵前去接应谢尚后撤。
谢安被护卫不由分说带着一路往台城后撤,可他还想着王熙之那个建康燃火的梦,忍不住道:“不回台城,我们沿青溪而下,从清明门走驰道。”
风劲月隐,青溪河上似乎隐隐能嗅到血腥气息,谢安惟愿只是自己是错觉,冬日时分,河畔皆是枯柳,颇有凄凄惨惨的诗意。
青溪大桥已断,不仅是这一座桥,除了建康东面的浮航大桥皆被临时降落,为的就是防敌过桥。
这一路疾行,建康这阵子不安宁,能躲的都躲了,商户也早早就关了门,整个青溪北岸静谧幽暗,可这东北风愈来愈烈,让谢安愈发心焦。
蓦然间,前方的护卫猛地疾行停马,长枪杵地,低声道:“三郎,前方有埋伏!”
谢安及时勒马,眼见一人影穿过枯柳枝条将他身前的两名护卫给踢下了马背,而他落在地面之时,剑光此时才流利拔出,遥指谢安。
“夜游河畔,三郎好兴致,怎么不见王家那小丫头?”那人悠悠说道。
司马宗?!
虽然是没看清眼前人的脸,但谢安勉强能看清那一头银发。
“宗王爷别来无恙。”谢安淡淡道。
“青溪栅已败退了吧?”司马宗口吻极为愉悦问道。
谢安问道:“王爷先人一步,不知有何贵干?”
司马宗笑道:“今夜见将有大风,听闻王家那丫头对天候预算准确,你这般聪明,应该知道我要来做什么。”
放火?
司马宗冷笑,“祖约手中有石漆,正好用来试试,趁此北风,不知这一片烧起来,将是何等光景?”
石漆就是石油,谢安隐隐想起《汉书》中曾有石油的记载,文中所载见石油之地是在陕西一带,南方少见,东晋也不怎么用,他也就忘了这一茬,没想祖约手中竟有。
司马宗领军潜入城中,只为趁乱放火,如今能撞见谢安更是惊喜连连。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