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竹帘,石青璇仍旧能够感受到李志常此刻的平淡自然,到此时她已确信李志常伤势痊愈,再无任何反复。
石青璇噗嗤一笑道:“人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借口,来让我给你吹箫哩。”
李志常轻笑道:“青璇的箫音确实有让我忘掉一切忧烦的魔力,从而回归‘万念俱空’的境地,使我的伤势终于复原,这一点绝无虚假,何况青璇就隐居在襄阳城外,叫我又惊又喜。”
石青璇面上露出俏皮的笑容,反问道:“那是惊讶的多,还是高兴得多?”
李志常微笑道:“我若说是高兴居多,青璇相信么?”
石青璇浅笑道:“你现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南方之王,你说人家敢不相信么。”
李志常低叹道:“青璇是否不愿意我继续征伐下去,我知道你一向喜欢怡然自足的独居生活,纵然你我相知于心,我也没有丝毫勉强你。”
石青璇默然片刻,淡淡道:“你都没有丝毫勉强我,自然我也不能勉强你了。”
石屋之外,有人轻轻叹息道:“青璇啊,你当真是世上最傻的女子,李志常若是不把你放在心上,他又何必装作伤势没有痊愈而来到这里。”
石青璇终于听到了这个十几年来朝思暮想、却又有些不愿面对的声音,玉容变得无比平静,对着李志常道:“你猜到石之轩要来杀我,所以你是来这救我的?”
李志常步出石屋,竹林之下,溪水之旁,石之轩悠然而立,在似有似无之间,深深凝望着清澈的溪水。
晨风一动,竹林上的竹叶从天洒下,倍添石之轩此时此刻凄清冷淡的心境。
这一抹忧郁,无论是谁见了都难免动容。
石青璇在李志常身边低声道:“这便是把娘迷得神魂颠倒的石之轩。”
石之轩并没有抬头,但是石青璇却仿佛感受到了石之轩对她深情的注视,因深情而无情。他缓缓吟道:“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几滴泪水自石之轩双颊流下,融入溪水之中,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石之轩此刻的悲切。
石青璇紧紧握住了李志常的手,李志常犹能感受到这个淡看一切的女子,此刻手中香汗淋漓。
李志常悠悠道:“邪王终于臻至无情无我的至境,现在你是否十分孤独?”
石之轩抬起头来,负手卓立,冷目毫无丝毫人类应有的情感,却轻轻笑了起来,说道:“自我懂事以来,便感到自己的孤独,那不是有多少人在身旁的问题,而是当你把这人间世看通看透,你会变成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他们对得得失失的执迷不悟,在我眼中只是不值一哂的愚昧。李志常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问你一句,你不孤独么?”
李志常平静地道:“我和你不同,生死之间我跟你一样无惧无怖,在这方面我们比别人做的更加出色,但我不会相信有任何外力可以给我提供这囚笼般的人生一个出口,亦不会像你一样去期盼过宗教能给你解脱。即便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比孤独,也不会让我如你这样癫狂。”
石青璇不发一言,深深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石之轩的冷酷、他的不近人情,非是因他天性好杀,或以破坏为乐,而是因他超乎常人的智能,看透人生的本质,从而自成一套别人难以动摇的处世方式。
所以到今时今日,石青璇也明白母亲从来没有恨过石之轩,但是她没有理由原谅他,也不想去恨他,她心中的矛盾,和此刻平静的外表截然相反。
石之轩冷笑道:“你如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