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觉得头疼,翘起的腿连忙站起来,向言溯告辞,向外面走去,自言自语,“真是个女魔头。”
等蔡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一直端着茶杯的裴辕,这才站起来,单膝跪下,热泪纵横,激动道,“主子,这些年受苦了,若不是老主人让老奴忍而不发,老奴早到这京都来了。”他看着匆忙站起来的言溯,原本威严的脸庞上挤满了皱纹,“多年不见,主子可好?”
言溯跪在裴辕的身前,昔日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紧紧抓住裴辕的手,嘴唇抖得厉害,“叔,阿溯过得不好,”她濛濛的眼中此刻划过的狠辣与怨毒,强烈至极,“阿溯恨!不甘心!她们有权有势,便可以将所有人踩踏在脚底下!那我也要尝尝那样的滋味!”
裴辕注视着言溯眼神中的执念,说不出半句话,他闭了闭眼,说出的话涩然,滚烫在他的嘴角,“这是一条不归路啊,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一条不归路啊。”
或许他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小徒弟,小时候的言溯虽有执拗,却只有孩童的可爱,可为什么长大了,反倒变了一个人似的。
静悄悄的书房此刻只有两个跪在地上的人,裴辕像是老了好几岁,脸庞上满是疲惫,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手掌再也牵不住昔日幼小的孩童了。窗边被太阳沐浴的一株兰花,清新动人,那是裴辕最喜欢的花种之一,此刻,他的眼底不再有它了。
“裴叔,对不起,”言溯转过头,没再看他,手却紧紧抓住裴辕的腕,“但你不觉得,自从她们让我来联姻那一天起,我便不再是我了,或许说,从那天起,已经是条不归路。我不愿入后宫,以色侍人。”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落进裴辕的耳中,重若千斤。
她的眼神灼若火光,耀耀其华,裴辕一阵恍惚,仿似透过了日光,看见幼时的言溯为摘一个桃子,小小的身体不断从树上掉下,不断爬上去,失望在她的眼中是看不见的,只有一往无前的执拗,从小沉浸在谩骂与唾弃声的她,更加明白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的意义,也更清晰,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裴辕的视角落在那棵随风摇曳的兰花的墨绿叶瓣上,慢慢抚住腿脚僵硬的言溯起身,“我一直都明白,你不是做吃等死的那种人,更不想在安逸的生活中,磨掉自己的拓伐的勇气,你该是鹰,”他的目光透出强烈的光芒,“高空翱翔的鹰!”
是的,不该落下的鹰。
裴辕一扫之前的颓唐与迟疑,他的气势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是破开一切,插进敌人胸膛的先锋刀刃。
言溯笑得快慰,像个孩子似的拥抱住裴辕宽阔的身体,也只有这个时候,言溯恍然认识到,裴叔是比有着血脉亲人更加温暖的存在。
两人坐回原来的位子,言溯坐裴辕的边上,像是小时候一样,听着亦师亦父般的谆谆教诲,点播于朝堂之间的波谲云诡。裴辕不是一般的管家,他是从小跟在文家家主身旁的亲信,虽说是管家,可裴辕是文款的伴读,也是文家下属家族的大家子弟,算得上是文家第二把交椅的存在。跟随文款,幼时便学习四书五经,师从鬼谷子一脉的曹大家,亦习过法家的精彩论法,更频繁来往于边疆之间的贸易。言溯从幼时便跟着裴辕学习,经常在两月之内走南闯北,她一身技艺,全部受教于裴辕。
若说,这世界上,言溯最相信的人是谁,莫过于裴辕。
当下,俩师徒对朝廷各方朦胧的势力,地位权利,以及之间种种的斗争博弈,各自梳理分析一遍,以至于当天晚上,书房暮黄色的灯光一直大亮着,没人敢去打扰。
仁安县主似乎也只是在看看西宁侯世子蔡佑,然后带着归善公主在院子里闲逛一番,亦没有去搅扰言溯,期间蔡佑全程陪同。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