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已然低垂下去的脑袋,蓦地顿了一下。
这女人,呵,他怎竟因为自卑忘了,忘了这女人,本就不是与那些名门世家的少爷小姐们一样的货色,自与他相识,就从未低瞧过他一眼的!
她……
想到这里,沐睿那带了三分邪气的放肆笑容,便又回到了脸上。
他挑了挑眉,看向柳轻心,故意摆出了一副,并不逼真的乖巧恭顺模样,以学生之姿,跟柳轻心“请教”道。
“沐少爷可知,这世上,有一些生意,是无本万利的?”
柳轻心将沐睿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还要试探一下沐睿,才决定,是不是要与他“合谋”一些事情。
人,总得有些“底限”。
若这沐睿,是个为了财帛,能轻易舍弃“底限”的人,她就只能舍弃他这匹良驹,去说服翎钧,再择其他“名马”饲喂。
“王妃说的这生意,睿恐无能参与。”
“外祖在时,曾对睿有过训诫,不因一己之力,触国之根本,不因一己之私,毁国之栋梁,不因一己之乐,伤国之威严。”
沐睿的身子,稍稍僵了一下。
继而,便收了嬉笑颜色,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柳轻心的“邀请”。
“民,国之根本也。”
“触其生计,乃涸泽而渔,不慈。”
“将,国之栋梁也。”
“毁其英名,乃覆巢求卵,不智。”
“疆土,国之威严也。”
“我大明,幅员辽阔,然,无一撇城池无用,无一寸疆土多余!”
许是许久都未有过如此激动。
沐睿一口气说完所有,竟隐隐的,有些气息混乱。
他欲拂袖离去,却在行至门口之时,被几声鼓掌,震住了脚步。
“阿睿的赤诚,我记下了。”
雕刻着兰草图案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翎钧,正一脸浅笑的,站在门口,脸色,犹带着几分大病未愈的苍白。
他是与柳轻心一起来的。
只不过,柳轻心进了房间,他,使人搬了一把椅子,安静的坐在了门外。
“三爷。”
沐睿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在黔国公府“苟活”至今。
此时,见到翎钧,他怎还会不明白,自己的,是刚刚经历过了一场试探?
试探。
呵,也好。
至少,他可以确定,翎钧,并不是个,朱翎釴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
至少,他可以确定,翎钧,是个与他一样的,有底限的人。
“进屋说话罢。”
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轻轻的拍了拍沐睿的肩膀,翎钧迈过门槛,走到柳轻心身边,微笑着,帮她把额角的碎发,抹到了耳后,“辛苦你了,娘子。”
“我玩儿的高兴着呢!”
“何来辛苦一说?”
起身,扶翎钧在凳子上坐了,柳轻心便回转身,往门外走去。
“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瞧瞧。”
柳轻心知道,她该“功成身退”了。
虽然,翎钧从不对她隐瞒什么,但此时,有沐睿这么个外人在场,她的“不识礼数”,便会成了翎钧的尴尬和为难。
她,怎么舍得?
“瞧完了,就去歇一会儿罢。”
“宫里传了消息,说过了晌午,媛儿会出宫来。”
只柳轻心有自己的想法,翎钧也不拦她,只下巴微扬,对她浅浅一笑,将自己新近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她知道。
他没有避着沐睿。
或者说,是丢给了沐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