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晋鹏回到房间,本想趁醉睡一觉,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怎么也睡不实。他没有想到,和张木槿竟然闹出了“绯闻”,外面沸沸扬扬,自己反倒蒙在鼓里。张木槿算是凤岭乡第一美女,老百姓叫她“美女乡长”,乡里不少干部叫她“黑牡丹”。他承认,张木槿有一种清纯脱俗的气质,秀气、淳朴,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甚至略显黝黑的皮肤也给人予健康、阳光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充其量是互有好感。倘若说越轨,也只是思想上的越轨。当然,无风不起浪。有一次,张建国来凤岭,大家陪着喝酒。最后,作陪的班子成员醉倒一大片。张木槿喝得一脸红霞,好不容易把踉踉跄跄的他扶到了房间。刚要离开,被他一把抱住,好半天才挣脱。他醉态酩酊,倒头睡去。第二天,他问张木槿,好像是你送我回房间吧?张木槿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她不知道袁晋鹏到底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装糊涂。但她知道,这样的事情,说得太清楚反而尴尬。
汉语真是天下最美妙的语言,对于驾驭文字颇为自负的袁晋鹏一次次陷入词不达意的窘境。读大学时,他和李中孚的关系有点纠结——关系很好,却常常唱对台戏。经常吵架,却又惺惺相惜。这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挚友?诤友?袁晋鹏费尽心思,就是找不出一个贴切的词。现在,他又一次陷入表达上的困惑。他曾经力图找一个词语来描述他和张木槿的微妙关系。一种相互爱慕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关系,一种经得起摔打未必经得起亲近的关系。暧昧?第三者?似乎都不准确。若干年后,他看到“第四者”这个概念,才觉得有点接近。
刘金钟的话让袁晋鹏警醒。但与张木槿子虚乌有的关系引起县委领导如此关注,却出乎他的预料。这时,他清醒地认识到,在行政单位工作,男女之事处理不当会引火烧身。即使是谣言,也足以让你焦头烂额。毕竟不是大学时代,毕竟已是有妇之夫,无论你们的爱情缠绵悱恻还是刻骨铭心,在旁人看来,只是玩弄或苟合。
在同龄人中,袁晋鹏的感情经历不算复杂,但也非一泓清泉。和邓琼结婚之前,他有过几段大学恋爱经历,谈不上轰轰烈烈、哀婉动人,却在心灵深处留下烙印。
大二时,他认识了化学系一个名叫舒曼的女孩。舒曼长相谈不上很漂亮,却像她的名字给人的感觉一样,浪漫而多情。在一个深冬的夜晚,她主动把认识不过一星期的袁晋鹏约到了学院旁的马赛咖啡馆。一边谈论着张贤亮、路遥、贾平凹和刚刚一举成名的老鬼,一边手把手地教他品咖啡。这是袁晋鹏的初恋,言谈举止颇为拘谨,一副害羞小男生模样。他迟迟没有进入角色,没有应有的激动和牵挂,也没有应有的精神焕发,像一只没有升起风帆的航船,被拖入了爱情之海。舒曼对此丝毫没有察觉,她甚至特别欣赏袁晋鹏的矜持,难得碰到这样高傲的男生。舒曼的父亲是地区行署的秘书长、母亲是地区妇联副主任,但袁晋鹏对此一无所知。后来,大家夸他好眼光,语带讥讽,他才弄清楚怎么回事。他想,舒曼是谁的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志趣相投和价值观接近,重要的是“爱人同志”。起初,舒曼小心翼翼,可时间一久,心底的优越感终于溢出来,张扬、任性显露无遗。袁晋鹏来自教师家庭,难免有一些清高。这样,他们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当小摩擦不断积累的时候,双方家庭地位落差便成为催化剂。有一次,他们在谈论中央领导时,都很羡慕中央领导的名校出身,但聊到他们父母亲的学历时,舒曼又说学历不重要,把他们父母亲的地位、学历、知名度、活动能力做全方位比较,证明学历只是一张纸,隐隐约约暗示袁晋鹏的父母还在农村中学当老师是多么无能。袁晋鹏哪里容得舒曼的如此不屑和鄙视,当即扯开嗓子和舒曼大吵,不欢而散。后来,袁晋鹏发现,舒曼是假浪漫真势利,甚至为了做学生干部和入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