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风凉凉,两人衣袂相撞,奇然低头望进公子影璀璨明亮的眼睛内坦荡而清然,实在不像有些人口中的狡黠无耻之徒,可偏偏就是此人将青国国君拖入万般不得已之境地。
月下墨色发丝随风舞动,擦过公子影如玉脸颊,平添一抹迷离之意:“大皇子可还记得在双龙桥被抢去的两颗琉璃珠?”
奇然猛然顿悟,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男子,细细打量一番,惊道:“你竟是当日那个瘦小顽童?”
公子影从怀中取出两颗泛着幽幽蓝光的珠子,跳动的火焰在宝珠内缩小成一个点,递到奇然面前,笑道:“初至巫叙心顽胆大,不想竟是冲撞了大皇子,这么多年着实心中难安。又因常年奔走在外,无缘得见皇子,如今终能物归原主,还望大皇子莫要将臣当年唐突之举记在心上才是。”
奇然接过来,几年过去他对此物早已失了兴味,当初与公子影闹做一团也只是气不过而已。父亲不疼便罢在外还要被人欺负,他这个皇子做得可真是窝囊,为此他生了许久的闷气,直到生出逐鹿天下之心才就此作罢。谁曾想,老天会与他开这般大的玩笑!就算将来他的称帝之路不需要公子影,若能将此人收于麾下犹如如虎添翼,再开口时便客气了几分。
“年少之事罢了,况且当时你我互不知彼此身份,小打小闹而已。只是谁曾想与我打闹的人竟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军师,颇为惊讶。”
公子影拱手将他邀至自己军帐中,笑道:“亦不过是机缘巧合,大皇子既然无睡意,我们不如坐下来一同商谈这场仗要怎么打。皇子的才能不该被埋没在花柳巷中,一味蛰伏不敢在朝堂上展露半点,着实不像大皇子。”
奇然原本带笑的面容陡然转为阴沉,嗓音徐缓而低哑:“军师是何意?尔当慎言才是,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是要将奇然推入险境之中。”
公子影身边的随侍青尧奉了茶便退在帐外候着了,他耳聪目明头脑甚是活络,一张如孩童般稚嫩的脸最受军师喜爱。此时瞧见远处有人目光定定地望向此处,唇角微扬,借着添茶的功夫故意露出帐内两人相谈甚欢的情景。主子自然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不过是瞥了他一眼,便随他去了。
“大皇子之心瞒天下人尚可却是躲不过臣这两双眼睛,藏锋芒虽是理所应当,可太过反倒成了居心叵测。大皇子这么多年忍得甚是辛苦罢?公子影多一句嘴,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曳曳烛火照亮了他整张容颜,白皙细腻如玉的脸不见半点瑕疵,竟是比女子之容颜还要整洁妖娆,奇然自觉失礼,将视线投向别处:“军师但说无妨。”
“如今已到展尽风华之时,大皇子可不必再忍了,让皇上刮目相待不是正好?也好让安逸惯了的皇子们醒醒神,这天下至尊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你为何要提点与我?”
公子影手执茶杯,垂着眉眼,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遮挡了那双流波婉转的眸子,良久才听她开口:“时间漫长难捱,不过是寻点趣味。大皇子正好合了臣的心思。”
奇然送茶入唇边的手顿住,微微一笑:“军师这话未免有些失礼。”
公子影将眼前地图轴卷打开,指着辽源关冲他弯了嘴角:“我知道大皇子不会怪罪与我。辽源关三面环山,城门一闭固若金汤,东丹有此天然屏障,让多少巫叙老将望而兴叹,今日也要轮到臣来愁一愁,这滋味可不甚好。听闻大皇子对兵法阵局颇有研究,不知可有什么好计谋?”
奇然此时才暗道眼前人可不像初见那般温和,不过短短几句谈笑便将他的老底翻了出来,着实让他开怀不起来,笑也淡了几分:“奇然初至军中,诸事摸不着头绪,何来计谋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