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只是他究竟是用何方法说服陛下,竟能让一向多疑的陛下改了主意,顾玉青心中只有一个隐隐的朦胧的猜测,却未成形。
也不敢成形,那想法,太过骇然,一切都要等眼下这些猜测获得证实,她才敢继续推断下去。
假定目前所有的猜测都成立,穆太妃就是苗疆派到我朝的细作密探,那么,她若要成事,必不可能孤身奋战。
不论我朝之中,是否有旁的苗疆之人与之里应外合,在她来到我朝这么些年中,必是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现在,就是不知道,她当年所培植的那些势力,随着她三年前的薨逝,是否还在继续运作。
毕竟,如今的苗疆,等同于不复存在。
如果一切停止运作,那么父亲的安危便暂时没有威胁。
最大的威胁,也不过就是源于萧祎和公孙牧此次的军需物资计划,却是已经被他们置于掌控之中,不足为虑。
可若那些暗中的魑魅势力尚在继续……那么,那股势力的新统领又是谁……
思绪浮动,顾玉青凝着眼前的蜡油小像,眼睛微眯,气息凝滞,忽的,脑中闪过那日在习武堂,萧恪所言一句话。
他说,他在宫中见过一方与断剑剑鞘中所藏丝帕,一模一样的帕子。
穆太妃是三年前去世,若是萧恪见到那帕子的时间,是在最近三年内,那么……气息一沉,顾玉青长长吁出一口气来,那么就可说明,那股势力,尚在暗中流动。
想明白这一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验证。
萧恪说,他见到这放丝帕的位置,不外乎就是皇后寝宫,太后寝宫,慧贵妃寝宫以及贤妃寝宫。
那么,要入手的,便是这些宫宇内侍奉的宫婢,查明她们当中,究竟是谁,或者是谁们,曾与穆太妃有过不同寻常的接触。
要查这些,以顾玉青之力,不是不可为,却要耗费许多时间。
眼下,父亲远征在外,她最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如此,只能依靠萧煜。
思路清明,羽睫微颤,不及其他,顾玉青当即让吉祥备下笔墨纸砚。
狼毫毛笔蘸了浓浓的香山墨,素白的洛阳纸上,顾玉青奋笔疾书,一阵挥洒,蝇头小楷不过倏忽,遍布整整一张宣纸。
写罢,转交如意,“吸干墨迹,送到四殿下府上,记着,亲自交给四殿下。”
如意得令,用细沙将墨迹吸干,宣纸折叠而好,转头离开。
望着她的身影踏出门槛,顾玉青长长一声吁气,以手撑桌,站起身来,扶了吉祥,朝床榻而去。
方才一番神思惊骇,熬心沥血,再加上她的三分魂魄被“天机”封锁,此刻只觉心头呼吸绵软,浑身无力,冷汗一股一股袭上。
褪了鞋,蜷身倚靠在背后的松花大靠枕上,喘了好一阵气,接过吉祥端来的一杯蜂蜜牛乳,仰头喝尽,温热的液体流遍冰冷的五脏六腑,整个人,才觉得好了许多,面上恢复一些红润光泽。
“你把那些东西收好搁置起来。”指了桌上那三样苗疆之物,顾玉青吩咐道。
眼下,事关苗疆一事,在猜测未得验证前,她想什么,都是徒劳费神,毫无益处。
吉祥得令,转头执行。
顾玉青则是头枕靠枕,眯着眼睛,蓄养精神,等着如意归来。
脑中不禁想起那批军用物资的事情。
萧煜设计,让人将丰宁仓库中的棉衣粮食盗走,为的就是把萧祎死死拴在丰宁,好让这批物资,从准备到出发,全程由萧祎把关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