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说:“其实大乾不应该歧视商人,商人所到之处,能带动一方经济的发展,一个地方如果从商的多了,总能让当地的许多东西变废为宝。
百姓除了种田,也多了一条出路,不至于纯粹的靠天吃饭,遇到灾年便要饿肚子,甚至流离失所,各处逃难,给朝廷增加负担。
其实与百姓而言,商人是什么样的身份,那并不是多么重要,家里有余粮,口袋里有银子,不至于生病时请不起大夫,不到秋收就饿肚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懿轩听着她说,时不时的点点头,不觉就听得入了神。
他从未与一个女子谈过这些事情,宫里的嫔妃跟他说的是诗词歌赋,或者谁的心思精巧,又研究出一道新点心要他品尝,亦或者谁又谱了新的曲谱要弹奏给他听。
他对那些矫揉造作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致,所以自从皇后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后宫了。
每三年一次的述职,他跟南边的知府谈的也是民生的问题,但他们回答的太过笼统,他想要知道的,从他们口中得知的实在太少了。
何况事关政绩,官员们口中治下的地方,大都是美好的。
今天桑梓的这番话,让他更全面的了解了南方的风土人情,也更加清楚了底层百姓的需要是什么。
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她能畅所欲言,他很欣赏她骨子里的那股豪爽,也很赞赏她虽身为闺中女子,却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这样清楚。
能有心关注底层百姓的生活,只这一点,就是许多豪门闺秀所不及的。
这一番谈话,让懿轩觉得心胸舒畅心情大好。
若她是个男儿,他还真想给她出将入相的机会,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懿轩心里微微有些遗憾,他能看的出她的才华和干练,也能看得出她有颗怜悯众生的心,不然她不会去关注赋税或者山匪水盗的事情。
不然,那些于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两人畅谈大半天,从风土人情,谈到民俗传统,从地方特产,谈到各地名吃,再从风花雪月,谈到南边紫薇阁的诗词歌赋。
桑梓忽然就住了嘴,尽管紫薇阁出过很多名篇绝句,但涉及到枫墨白的事情,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三缄其口。
懿轩以为她沉默,是因为她从小在田庄上长大,无人教授诗书,大概对于诗词歌赋有心无力才会如此,当下也不为难她,便又换了另外的话题。
一直到天色擦黑,皇帝才拂去身上的落梅起身,笑道:“本王说要送你几坛上好的梨花白,偏出门时又忘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跟三小姐见面,到时候一定给你带来。”
子猷在一旁撇了撇嘴,想皇上哪里是忘了,分明就是找借口,还想约人家小姑娘出来呗。
桑梓却犹豫说:“府中规矩严,若是不得父命,怕是不能随意出府。何况男女有别,老是跟王爷见面,怕会连累了王爷的名声。”
懿轩无所谓般看向远处的群山,拿她之前的话来赌她的口,“你不是说让本王将你当做男人即可吗,既然如此,又如何会带累本王的名声?”
桑梓还是觉得不妥,最近她都不怎么去怀安王府了,温庭蕴的腿已经在逐渐康复,这期间也用不着她再做什么,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出府了。
在外人眼中,她去怀安王府,不过就是教几个绣娘做针线活,这样的事,能用多少功夫?
再久了,不用大夫人出来挑刺,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了。
见她迟迟不应,面有难色,懿轩并不勉强,但那笑容里,却有种意味不明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