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层层纱布,肋骨下方腰上一道清晰的伤疤映入燕幕城眼帘。
走出大流沙。
抵达于阗国已是第六日。
伤口已经愈合,燕幕城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了。他赤条条跨入浴桶,像一只离水太久的鱼,闭上眼睛,连头带人整个身躯浸入清凉的水中。
尔后头猛地炸出水面!
水花四溅!
爽!
想起大流沙梦魇一般的炼狱日子,一杯水都要小心翼翼地分几次喝,如今看向身下这一桶自己一年都喝不完的清水,简直恍如隔世。
在水中尽情地折腾一番之后,头枕在木桶边缘,身子泡在水中,燕幕城手里抓一把闻名西域的于阗红枣,大口咀嚼着。
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算算时间,风雅城如果能顺利横穿沙漠,现在应该到了乌垒城的西域都护府。
不知道他和陈汤接洽得怎样?
燕幕城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山雨欲来风满楼,形势紧迫,自己在信中已经将局势分析深入浅出,希望陈汤和甘延寿的反应,不要让自己失望。
如果他们西域都护府依旧像乌龟一样缩着不动,那自己还真的是孤军奋战了。就算杀了郅支单于,最多也只能拖延几年时间,一旦他们选出新的单于,局势稳定后,西域各国依旧是在劫难逃,更何况还有丝绸之路这块大肥肉。
北匈奴贪婪如狼,怎可能不吃?
……
正在默想,门突然被一脚踢开!
一个巨人领着五六个彪形大汉闯了起来,燕幕城探头一看,都是商队的熟面孔,为首的正是巴图尔,里面还有耿黑子,个个面色狰狞。
一副秋后算账的既视感。
巴图尔手中的狼牙巨棒指向燕幕城,声音如雷炸响:“姓燕的,给我站起来!是不是你杀了尼扎木——”
燕幕城面不改色,依旧懒洋洋地瘫在水桶中,用毛巾轻轻擦拭胳膊,语气清爽地道:“巴总管,我不是和你们说清楚了吗,尼扎木是我们的兄弟,我怎么可能杀他,那天晚上他不见了,应该是去找之前失踪的老乡蒙腾尔,那天晚上我虽然也出去了,只是去散散心。”
有关尼扎木的身份和当晚自己独闯黑鹰卫营地那一节,燕幕城不想多说,尼扎木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棋子,不如留个好印象给大家。
而自己灭杀黑鹰卫一事,即使说了,除了马努老爹一家人,其余人又有谁会相信?徒然让马努老爹一家受到困扰。
这一路来,自己早已把马努老爹和萨努尔班茹夫妇当做自己的家人一般,有什么狂风暴雨,自己一肩承担!
……
燕幕城懒散的姿势,轻描淡写的语气,一下子将众人的怒火点燃。要不是顾及到这木桶是客栈的公共财物,巴图尔恨不得一棒将这个男人连木捅打得稀烂。
“散散心?”巴图尔冷笑着将地上那条带血的纱布用狼牙棒挑了起来,“这是什么?散步散出血来?”
不容燕幕城分辨,耿黑子一步上前,将一个裂开的水袋甩进浴桶,水花溅了燕幕城一脸,他咬牙切齿道:“燕歌行你这败类!这是那晚被你割裂的水袋,因为被尼扎木发现了,你才杀他灭口,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狠,自己人也下得了手!”
他话说完,四周一片寂静。
燕幕城泪流满面。
还好自己心比金坚,否则一定会活活含冤吐血而亡。
他无话可说,说了也没人信。
六个人慢慢围拢过来,如果他们的眼睛能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