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康居东部草原,春天的绿意,让牧人们那张被寒冬吹皱了的脸,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一片草,一条河,一群羊,就是每个康居人的乐土。
可是这七年来,乐土已成伤心地。
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苦,水草依旧是当年的水草,但羊却已不是当年的羊,因为他们自己亲手喂养的大部分羊都要上交给郅支城里的北匈奴政权,月税年税像两座大山,压得牧民们喘不过气来。
康居国已不再“康居”。
更可怕的是他们想走都不能走,北匈奴在每个村落和帐篷区都驻扎一小队士兵,如果有牧民擅自迁徙,那么全家轻则发配为奴,重则屠杀灭门。
明明是康居人,却被匈奴人奴役,这是一件极为痛心之事。好在康居人祖祖辈辈延续着坚忍的民族个性,就像脚下的野草,虽被践踏却依旧顽强地活着。
……
郅支城外,清澈的都赖河静静地流淌在寂静的草原。
这天清晨,牧民巴依老爹领着孙子去河边汲水,河水来自雪山,能看见游鱼在河底嬉戏,木桶刚放下水中,隐隐传来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
这是军队来了?
年轻时曾经在康居国服过兵役,知道这是战马齐奔特有的声音。
他陡然丢下水桶,立刻抱着孙子爬上一个山坡举目眺望,越看越心惊,来的果然是军队,风尘滚滚不知有多少人?只看见七八面风格各异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排在首位的一面旗帜上文字虽然他认不得,却知道那是一个隶书风格的汉字!
老天啊,是汉人的军队!
前进的方向显然直奔北匈奴的郅支城,是来攻城的!要打战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巴依老爹抱着孙子滚到地下,踉踉跄跄地往村落跑去,一路走一边沿途大喊:“汉人来了,汉人军队来了!要打战了!”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一旦开战,遭殃的还是老百姓,不知道汉人军队会不会像匈奴人一样在征战之时,沿途一路抢劫,如遇到反抗,整个村子都会被烧光杀光,以致郅支城外大片地区成了白骨遍野的无人区。
可是巴依老爹嗓子都叫哑了,村落的牧民第一反应都以为巴依老爹在开玩笑,汉人?离这里最近的西域都护府所在的乌垒城也在几千里外,大汉国的长安更是万里之遥,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既使会来,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们站立不动,笑嘻嘻地望着老爹。
巴依老爹快气疯了。
他没有时间多解释,他手忙脚乱套上自己的马车,准备让全家老小逃得越远越好。
看着巴依老爹闪身进了自家帐篷,叫上老婆子和孙子孙女急匆匆套车的样子,村民们突然不笑了。
此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嘚嘚的马蹄声,于是尖叫哭喊着四散而去。牧民们各回各家,各套各车,领着全家做好逃命的准备,这时中央一处最大的帐篷里,突然冲出几个醉醺醺的匈奴士兵,他们穿个个衣冠不整,一脸怒容,显然是因为村民惊扰了他们的美梦,为首一人举着马鞭暴吼:
“你们这些贱民,想造反吗?”
“不是呀军爷,是汉人!汉人军队来了!你听马蹄声!”一牧民哆哆嗦嗦汇报,得到的回应是一记马鞭,把他的脸都抽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又被一脚踢翻在地。
这匈奴小头目咆哮,“汉人!他们在几千里外,你们这些贱民居然敢骗我,那马蹄声肯定是我们匈奴的战马!”
杀鸡吓猴,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