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陈,现在做什么。”八胡子胆怯的问,不敢离坟太近。
看他的模样,我不免在心中怀疑,凭他的胆子,怎么从坟里面把那些金银宝贝掏出来的。
老陈叔依旧面无改色,仪式当中,他对谁都一视同仁,冷静的说了三个字:跪,苦,掘。
八胡子点头跪下,擦着鼻涕流着泪,装着伤悲,嘴里一股劲的念着祖宗,周七叔调皮捣蛋的在我边上“诶”了一声,脸色保持严肃不变,惹我得在身旁偷笑不已。
伴着八胡子的假慈悲,我们也动了起来。仪式第五步,动土挖墓。
八个人,两两四人一组,我和周七叔负责木架龙骨,韩三伯他们负责铁锹动土。
为了抓紧时间,我们把第六步的搭耕一起进行。
四烧五掘六搭耕,其实就是用木头作为龙骨,在坟墓的乾坤巽艮四个方位作为基点,搭建出一座井字形的龙骨架。
然后把顶端绑到一起,形成四方形的金字塔,用于第七八步的缠棺和悬棺。
挖坟靠力气,搭耕靠技术。跟盖房差不多,首先搭好基础,再做龙骨,保证它的稳定性和承受能力。
如果搭得不好,在悬棺的时候出现坍塌,倾斜,让棺材落了地,破了门,不仅是钱,连移棺匠的命都要搭进去。
每一步看似简单,但都复杂,挖坟靠的是力气,其实也有一些技术,搬开石头之后,坟底下的每一寸黄土都要细心下铲,不可惊动棺材,更不能动它丝毫。
此时的场景,坟里的死人已经不是八胡子一个人的祖宗,更是我们先人,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的做着,不敢粗心半步。
老陈叔和陈明子依旧跪在地上,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在棺材没有出来之前,他们不能起身。
石坟有些年月,耗了不少时间,我看八胡子跪的脸色铁青,时不时的用手捶着老背和大腿,哪里还想着哭的事情。
老陈叔也跪得有些难受,可能是上了年纪,能力不如以前。快到尾声的时候,我看到老陈叔的脸色难看起来,跪得很是吃力。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时间算上去比较久,还好大伙也都顺利完成。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口沉色发旧的棺材,静静的躺在黄土之间,散发着淡淡清香,有些迷人,闻得陶醉,棺材呈暗红之色,不像涂上去的漆。
细细去看,是做棺材木料的原色,红檀,用这类木料做棺材的少见,也难怪会有一丝香气,埋在地下几百年,里面没有腐臭,倒是让大家心安不少,可周七叔的声音,还是第一个响了起来。
“老哥,坟里有信。”
这里的信并非书信,而是一种现象,我们把它理解成死者在给活人传递信息。
老陈叔不能起来,问周七叔什么信,见他带上一双手套,从坑里捡了一个东西上来,定眼一看。
是枚号子(黔北土家人自己的称呼),俗称铜钱。
外圆里方,刻着四个字,很是正常,只是号子的表面结了层冰,薄薄的,还散发着丝丝寒气,像是化石一般,把号子封在里面。
七月的天,怎么会让号子结了冰,我的第一个疑问冒了出来。
贵州的晚上虽然冷,但也只是风吹皮子凉,不会让人觉得热。
我走上去看,不仅是号子结了冰,就连棺材的底部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像是生了根,和黄土紧紧的连在一起。
四月飞雪,遇到冷空气的突来,这是有可能的事。但是七月结冰,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这冰,恐怕是个不祥之兆。
“还移吗?老哥。”周七叔拿着号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