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叫做月凉,是天边的月亮,所以他要建一座楼,叫做摘月楼,那就是你,荒原的月亮很近,所以,现在的摘月楼也不高,他说等到我们回到大殷的那天,他要为我建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因为大殷的月亮看上去很远。”
她望向了他死时靠着的小楼,楼还在,只是像是死了一般安静,就像他一样。
楼边的花纹是个乘风欲飞的仙子,可是仙子以后不能再飞,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小楼也会被毁掉。
她哀伤着,却还是很温柔,指尖的梅点在那仙子的手里,仙子脚下还沾着许多用鲜血画的梅。
她笑得像个坠入凡尘的仙子,就是手里拈着梅花的仙子,用玉手小心抚摸着淅淅沥沥的梅。
“只是啊,答应你的要带你去临安的承诺,我们可能没有办法兑现了。”
大荒原上的风似乎总是这么大,吹得她的衣角猎猎,她似乎要乘着风飘然远去。
可惜,她小心地抱住了他,她若真的是个仙子,那他就是她留在人间的唯一理由。
“他说,我们一定会回到大殷的。”
王终于开口。
“他果然要通敌。”
她不为所动,哪怕是听到了王对他们家下手的借口,她还是不为所动,甚至就连面纱下的俏脸也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好似荒原晴朗夜空中的那轮皎洁的明月一般的眼也依旧带着笑。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老去。
王不经意间瞥到了她面纱下的脸,然后感叹。
老的只有他们。
她还是那个当年荒原上最天真浪漫可爱的小姑娘。
既然,她还是那个小姑娘,那她又怎么会变?她还是那个见着梅花会嬉笑,见着月亮会痴迷,见着了他便会不顾一切的小姑娘。
那个王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王只是知道,之前的话,她依旧没有一句话是对着他讲的,她对着那小楼说的,对着仙子说的,对着那朵可怜的梅花讲的,而不是他。
“他说,以后要生个小阿哥,然后再生个小阿妹,然后叫阿哥去草原打狼,阿妹就留在家里头,跟我学刺绣,学妆容,学种花。他说,要是以后我们老了,阿哥要好好保护我们和他的阿妹,阿妹要好好照顾我们和那株梅。”
她俯身,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好孩子,他们会活下来的,他们会过的很好的。”
不知是不是周遭太安静的缘故,或者是修行者天生敏锐的缘故,虽然只是呢喃,王却也听见了那句话。
自然也想到了话里的那阿哥和阿妹。
“何哥儿会死的,小怜儿会活下来,也会回到你身边的。”
王想通过亲昵的称呼拉近些什么,只是她还是没有扭头看上他一眼,只是螓首挨着他,小声说着一些私密话。
“你说,要把阿哥阿妹送出去,我叫来了蛮术他们,他们会把他们救出去。”
“你说,你会活下来的,你没有做到,我说,我不会被抓的,我也没有做到,这样就算扯平了。”
“你说,不要哭,你看我一直没有哭。”
“你说要我开开心心的找个好人嫁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笑靥如花,像多年前一样,弹指敲在他的眉心。
“真是的,我才不会哩。”
终于,月亮上下了好大一场雨,雨冲的那些梅花都有些淡了。
“你知道的啊,我很怕疼的,你偏偏在死的时候都要我再疼几回,不过以后,我不会怕疼了,你可要好好疼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