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句话就问住了德荣。独女给人做妾,在德荣是最难启齿的私隐,哪怕夫家是当朝二品高官大员,妾就是妾,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何况,袁锦还只是三房。
只是,事到如今,设法拉近疏远的翁婿关系才是当务之急,讳疾忌医于事无益,德荣只好据实相告。
“惭愧,惭愧,不敢瞒敬翁,小女在夫家只是与人做小。”
惟敬愕然看着德荣,半晌没吱声,德荣见状,心下不禁一黯,硬着头皮唤道:“敬翁,敬翁。”
“贤弟,恕我直言,此事只怕麻烦了。”
德荣哭丧着脸,一言不发,静待下文,心里如打鼓般忐忑。
“令爱既为如夫人,想必比大房年少貌美,更得恩宠,敢问可有子嗣?”
“尚无子嗣。”德荣话一出口,已是心如槁灰。
“那大房可有子嗣?”
“有两个。大的去年岁末病死,如今只剩小的。”说到子嗣一事,德荣想死的心都快有了。
惟敬略一沉吟,又道:“这大房娘家可是有钱有势的大户?”
听沈先生说起家世和资财,德荣仿佛黎明前的黑暗中抬头望见天空中的启明星一般,两眼放光,忙不迭连连摇手:“无钱无势,大房的娘家是女婿乡里的一个穷儒生。就这,也是续弦而已。”
“续弦?”惟敬一愣:“两位公子都是这位大房所出?”
“大的不是,小的是。”
“京师米珠薪桂,居大不易。朝廷给官员的俸禄自洪武、永乐年起就没怎么变过,单靠俸禄度日,怕是大半京官都要饿死了。大房既然小户人家出身,想来令婿家中用度少不得你家帮衬些许,请问是也不是?”
“是也,是也。”德荣面露喜色。石星的二房李氏与大房高氏一般,是国子监一个顺天府籍老监生的女儿,年长袁锦一岁,小户出身,没甚主见,在家中地位还不如袁锦这个三房。说起来,石星如今做到二品大员,平日里冰敬炭敬不会少,但至少与袁锦刚成婚那两年,还真没少受自家银子接济。
惟敬面露得色,他只道德荣女婿不过是个七品大的兵科给事中,算算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入仕尚晚,想来还没蜕变成官场上的老泥鳅,没有什么生财之道。看到德荣对自己敬若神明般的崇拜之情,惟敬为自己的目光如炬而有些自我陶醉了。
“只是,”德荣为难道:“女婿并非真地恼我女儿,只是恼我。此番错在我酒后失态,怕是难辞其咎了。”
“不妨事,不妨事。”惟敬笑了:“这京师不比江南,商人势力再大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官面上的人也不喜欢与商人牵扯过甚,唯恐惹了公论。如贤弟所言,令婿碍于面子,才会耿耿于怀。他既未把话挑明,你就没有必要屈尊折节去找他赔不是。你敢赔,他未必敢受。”
“难道随他去就是?”
惟敬又笑:“为官之人最重仕途和名声。贤弟既犯了无心之失,损了女婿名声又无法补救,那就要在仕途上多助他一臂之力。如此,令婿胸中郁结的心病,必可迎刃而解。”
德荣奇道:“我一介白身,如何助他仕途上进?”
“白身又怎的?”惟敬哂笑一声,道:“贤弟有所不知,大明以科举取士,网罗天下读书人为朝廷所用,这本是好事。奈何考的尽是些道德文章,既长不了见识,又与时局无关,所取士子若是空谈道德义理,莫不是一脸浩然正气,张口舌灿莲花,可要问些治国韬略、经世方策,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民间疾苦、柴米油盐价钱几何更是一问三不知。倒是江湖草莽多出人物,见识卓绝,行事务实果断。京师乃国朝都城,自然藏龙卧虎,贤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