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老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街附近的小吃摊全都收摊回家，我答应姚佳月的凉皮自然也没了。
看到姚佳月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老街路口等了半天了，见我回来，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去小卖铺买了两根冰棍。我伸手去接冰棍，结果她撕开包装袋后，一把将两根冰棍全塞进了嘴里，看也不看我，掉过头就气呼呼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无语，又要了根冰棍，吃着回了花圈店。
进门时老罗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马札上糊着扎纸。我看了一眼堆在他身旁的扎纸，全是些纸陀螺、不倒翁之类的玩具，好奇的问道：“你接了什么生意？”
“一个孩子，才上小学。”
老罗唏嘘的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看向我，笑吟吟道：“你去陵上了？我还以为你吓破了胆子，不敢去那些地方了。”
我嬉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着把买冰棍剩下的钱拿了出来。
老罗看了眼我攥紧的拳头，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团，说道：“留着吧，以后卖的花圈钱都归你。”
我兴奋的连连点头，等回过神后，扭捏的说道：“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以后扎花圈的活都归你了。”老罗微笑着道，随即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说，“下次送花圈记得在挽联下面写上名字，左边逝者，右边生者。”
我愣了一愣，皱眉问道：“写名字干嘛？”
“不写名字怎么知道是送给谁，谁送的，被孤魂野鬼抢走也是白抢。花圈被抢走了死者不高兴，抢不走孤魂野鬼不高兴，他们不高兴，送花圈的人就要倒霉了，所以发丧的时候有专门的文书写花圈上的挽联，发丧之后再送，就得咱们写了。”
老罗说着瞥了八仙桌，接着说道：“听二丫头说你去送花圈，我特意看了眼桌子上的笔墨，见什么都没动，就知道你又得晚回来了。”
我讪讪一笑，这才明白遇到鬼打墙是因为这个疏忽，原本想和老罗吹嘘下我机智破解鬼打墙的心情也没了。
凑到扎纸跟前看了看，我发现老罗糊的都是些过时的玩具，于是自告奋勇的画了些芭比娃娃、游戏机之类的图案，让老罗比着糊。老罗做出来之后还真有模有样的，让我大开眼界。
之后老罗给我大体说了一下这次的生意，扎纸的买主叫刘壮，是个煤矿工人，死的小孩是他女儿，叫刘莹。
让我意外的是，小女孩竟然是跳楼自杀的。据老罗说，小刘莹自杀前和以往没什么分别，照常的吃饭上学，刘壮一家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更没办法对老罗解释。
老罗也不知道小女孩忌讳什么，只能谨慎的置办扎纸，除了必须有的东西外只糊了一些玩具，还交代我明天细心一点。
我倒是稍微能理解一点小刘莹的想法，小孩们的想法都特别简单直接，我小时候有一次就是受了委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忽然就生出了去死的冲动，想着死了就不用去面对了，还差一点就付诸行动。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等长大后，每每想起这事我都十分后怕。
小刘莹大概是遭遇了和我小时候相似的境遇，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和我不同的是，她真的付诸了行动……
第二天上午，我押送着扎纸来到了买主家，买主刘壮看起来三十几岁，长得浓眉大眼的，身材很魁梧。除了小刘莹，他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露了一面就跟着刘壮的媳妇去了屋里再也没出来。
因为死的是小孩，来参加葬礼的只有刘哥几个亲近的亲戚朋友，灵堂里没有人哭嚎，偶尔有人小声交流几句，气氛死气沉沉的，让我倍感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