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易迁流也想不出什么端倪,胡乱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虽说今天经历的事情不少,可现在刚刚过子时,离天亮还有一大段时间,可易迁流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又想起别的东西,种种思绪涌上心头,闭上眼睛也安定不下来,睁开眼睛望着房顶。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着也不舒坦,所幸最后倦意渐浓,慢慢睡着,沉浸在梦境里。
春天,山花初开,遍野青葱,一个紫衣的女子坐在树上,手里把玩着一朵白花,不住地向远处眺望着。突然,她面色一喜,挥手而招,笑容比满山的鲜花都美丽。她从树上跳下,落在来人的面前,把白花小心收好,说道:“易迁流,我在这里等你好久啦!你这一去,怎么用了这么久?”易迁流白了她一眼,说道:“从江南到塞北,我用两个月走了个来回,你还嫌我走得久?”女子微微一笑,探臂搭在易迁流的肩上:“好啦好啦,辛苦你啦,姐姐带你去吃点好的!”随后的画面渐渐错乱零碎,风中飘扬的发梢,渐行渐远、慢慢消失的身影,星空下沿着脸颊滑落的泪水,扬州城漫天的烟花,河边零落的花瓣,山崖上的纵酒高歌,染血的嘴角,冰凉的手,还有一支婉转悠扬的曲调。各种纷杂的画面,纷至沓来,最后变成一个玉坠,易迁流蓦然一惊,睁开眼睛,大大地喘了几口气。
回过神来,天已经大亮了,他简单梳洗了一下,去大堂随便吃了些东西,回到房间,看着长匣,想了一阵,突然有了主意,披上斗篷,下楼问店家:“店家,我又来麻烦你啦。”店家问道:“客官大可吩咐,这本就是我们的本分。不知是什么事?”易迁流呵呵一笑,道:“我家娘子喜欢乐器,每次出门都让我带几件乐器给她。这次来到长安,更是要带些好的回去了。昨天忘了这回事,今天可得早点去。所以我想问下,这长安哪里有好乐器卖?”店家一听,笑了:“这哪里算得上麻烦我们了?这长安卖乐器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想要好的,无外是归柳轩、迭敏小筑,这两家店所售之物,都是一等一的名品,但迭敏小筑多是些古物和当代名家的造物,归柳轩里虽然也是如此,却总归有些我们这些百姓勉强买得起的好东西。众人喜好不同,所以最后还得是客官自己定夺了。”
易迁流谢过店家,问清路之后,出门便向着那归柳轩的方向去了。虽说昨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今天便是上元节,街上行人依旧如潮如织。路上还有些人聚在一团,看着什么东西,易迁流一听,原来是昨天莫崞若所讲的,今夜在朱雀街皇城门外,天子召开盛会,与百姓共庆上元的圣旨。众人议论纷纷,他对此没什么想法,依旧沿路行进。走到地方一看,饶是易迁流昨日已经领略了长安的繁华,也是下意识吸了口凉气。那店面足有十丈宽,门楣都是用的上好的南木,蒙着洁白的源纸,门上挂着一块写着“归柳轩”的匾,用的竟是星丝木,易迁流一看,那匾上的字竟是上代祭酒亲手所书,只凭这字,就要比他方才见过的这些东西都要值钱了。
走进门去,就见里面更显宽阔,分做三块,简单扫了几眼,越向内,乐器的品质越高。令他差异的是,与外边乐器放在华贵的架子上,垫着名贵的丝绸不同,最靠里面的这些乐器就是放在简简单单的架子上,除此之外再无点缀。屋子里人不多,易迁流没见到店家,只好边走边看,见到一支玉篴,耳畔又响起那只能在梦中出现过的,曾经萦绕耳畔的曲子。如今突然想起,不自觉地拿起那玉篴,吹了起来。
曲调古朴悠扬,与现时流行的节拍不同,这归柳轩中多是爱乐之人,一听便知不是现在已知的古乐,便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凝心欣赏起来。这曲子悠远沉郁,起承流转之间如天际飞鸥轻舞于落霞之间,流水轻响在重重暮霭之中,落花散落成瓣,飞扬于空旷寂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