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嫂子走下山梁,又走了一段机耕路,高有田回头一看,发觉背后的嫂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像一个玩累的小孩一样甜甜睡去。
高有田不禁心疼:这些年来,嫂子过得很苦,不仅身体疲累,心也很累,她还年轻,才不到30岁,身体健康,日夜承受着生理和心理的煎熬,还要顾虑别人的看法和感受,而她自己心里的感受又找不到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去倾诉,24小时处在一种压抑、苦闷、焦灼、戒备的精神状态下,睡眠质量极差,可以说是睡不安吃不香,说话都得小小心心,走路都得轻手轻脚,长期保持着这样郁闷而焦灼的状态,怎能不苦,怎能不累,怎能不崩溃呢?
今晚的嫂子更累,脑子乱了,打着赤脚,在野外狂奔了10多公里,犹如一位不知疲倦的马拉松长跑运动员,又遭到惊吓,可以说体力、精神都严重透支,此刻,别说高有田厚实可靠的背部,就是躺在路边,她照样可以呼呼大睡。
“嫂子平时在咱们的面前表现得很坚强,但她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女子,高有田啊高有田,要是今晚你稍迟半步,你一定悔恨终生!”想到今晚在渡口看到情景,高有田就心有余悸,对刘老三的痛恨又平添了几分。
高有田柔情地看了一眼背上娇弱、悲苦而可亲的人儿,尽可能地让她睡得舒适些,尽可能放轻一些脚步,不要惊动她,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回家的路终有尽头,不知不觉,高有田背着嫂子已经回到红莲湾村头,这是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
因为高有田一再压着速度,想让嫂子多睡一会,睡得更平稳一些,本来平时只需一个小时的路程却花了三个多小时,在这三小时里,高有田就是这样背着嫂子。
高有田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不说三个小时,就是背着一辈子,我也无怨无悔。
也许被村里的鸡鸣声和早起的乡亲的洗锅声惊动了,背后的人儿终于苏醒了,嗯唔一声,夏春凤以为自己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这才发觉高有田背着自己一个晚上,天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看我都把有田都累坏了,于是挣扎了下来,实在有些很难为情,抬头娇羞地看着有田,说:“你一个晚上都是这么背着嫂子吗?累不累?”
“嘿嘿,有田一点不觉得累……”高有田嘿嘿一笑,憨憨地说。
“傻子,真是傻子。”嫂子因为感动而有些激动,深情地看着高有田一眼,呢喃着说。
“嫂子,咱们回家去吧,天快亮了,没准家里人还在等候你的消息呢,一家人可焦急担心了,没有你的消息之前,他们一定整宿不会睡的,尤其是我妈,她以为是因为她的原因造成你出走,非常自责,心里压力相当大,你也知道她的身体不大好,要是天亮前见不到你回来,她恐怕会崩溃的。”高有田说。
“嗯嗯,瞧我真是糊涂了,我是怎么了,老跑神,走,有田,咱们回家去,因为我的缘故,平白让家里人这么担心我一个晚上,我怎么过意得去,有田,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嫂子,你可把嫂子害苦了,你妈一定是埋怨死我了,唉……这下苦了……有田……我恨死你了。”夏春凤脸色微变,又回复平时谨小慎微、惧怕家婆的性格,哆嗦了几下,神情发急地扯着高有田往家跑。
到了家门口,灯光还亮着,但院子里没看到人,也没出现一家人涌了出来抱头大哭的场面,两人松了一口气,高有田轻手轻脚地推开院子的木门,夏春凤则有些心里不安,带着浓浓的愧疚跟了进去。
其实,这一夜老高家和桂花婶一家子,除了小柳儿和四妞之外,其他人没法子入睡,都在等候着高有田的消息。
高大膀子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门口,双眼一夜未合过。夏春凤蹑手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