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绳子捆起来的沈煜跪在甲板上,他的头发被人揪住,头按在地上,下巴磕在毛糙的木板上,磕得生疼。
印着“葉”字的旗子迎风飘扬,阳光自船上的两根桅杆而下,落在他的肩膀上,船体随波浪摇摆不定,沈煜也置身于这种平衡不定的无措之中。
多年前,母亲的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中想起。
“波折总是不期而遇,浪涛若至,唯有迎浪前行。”
这是沈煜的生母为数不多的对他说过的话,也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说教。
沈煜出生以来十七年的岁月,虽然在家里没啥地位,基本活得也算波澜不惊。
他出生于一个与昌域西部三大国晋、燕、章接壤的高原。
家族被那些大国称之为西戎五大部之一的昆山部,他是昆山部当家首领的三子。
而母亲曾说过的波折,就近在眼前。
一个青年的声音在沈煜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做什么的?别想着编假身份,老子能看懂眼神,撒谎这方面咱昌人才是行家。”
问题入耳的同时,一把剑的剑刃贴在了沈煜的脖颈上,金属特有的冷峻提醒着他要乖乖听话。
“博颜……姓博颜名沈煜,博颜沈煜,家里是平川高原的望族。”
“博颜?听上去像是西戎那里野人的姓氏,但名字怎么取得跟我们昌人似的,你在糊我?”
贴着脖颈的剑刃动了动,沈煜着急了,立马解释道:“西戎诸部的博颜氏历来不计较与其他族群通婚,我的祖母是昌人,而我的母亲是晋国人!”
“难怪你会用昌人的雅言和我交流,也算是沾过王化。”
剑从沈煜的脖颈处抽走,船员扭住他头发、按住他脑袋的手也收了起来,但沈煜没有贸然抬头。
他在思考着周围这些人的深浅。
是单纯的会点武功、还是有通晓了元气之道、使用符甲的能人,甚至会不会有掌握了元气炼化之术的周师?
“给这人赏个座。”
沈煜于是被人扶上了一个马扎,不过四肢依然被绳子捆着,还是处处受制,所幸,手脚没有受伤。
他的对面一个青年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围都是身挎腰刀的船员们,他们是青年的手下。
青年面容彪悍,虽然不老,但鼻子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增添了三分匪气,头上裹着农民常用的白头巾,身着一席短褐,脚上是一双草鞋,敲着个二郎腿,左手正把一个短短的竹制烟杆塞进嘴里,右手摆弄着一把短剑,左眼微闭,右眼盯着沈煜。
看样子并没有对沈煜身上的膻味感到有什么不适,可能是青年自己身上长年的鱼腥味提高了自身的免疫力。
沈煜熊皮袍服套在外边,内着短衣,脚穿马靴,自己的刀与弓应该是被这青年的手下收缴了。
青年的鼻孔吐出烟团,过了一会儿才烟杆离嘴,开口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在我船上好好地当一个渡客,要动手杀人呢?”
沈煜茫然地摇头,道:“杀……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一把短剑穿过沈煜的两条大腿之间,穿透了马扎后钉在了甲板上。
青年的右手一副投掷状,原先右手的短剑就在刚才脱手飞出,现正钉在甲板上。
只要刚才偏一点,沈煜的“小伙伴”可就被青年投出的短剑一击必杀了。
青年瞥了一眼甲板上的一具被草席卷起来的娇小尸体。
“你这西戎睁着眼睛放什么瞎话?刚才突然挥刀捅了船舱的另一个渡客,害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