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两年来最丰盛的晚餐。一碟咸菜、一份炒野菜、一锅玉米粥。
山珍海味、玉盘珍馐,丰盛的含义各有不同,因人而异。许镇病的丰盛,就是终于安下心来填报了肚子。
待他喝到第五碗的时候,杨丹银张着小嘴,一脸惊奇佩服。
许镇病微涩,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尴尬一笑,不再看她,埋头继续奋战。
“好啦,少吃点,吃多了对身子不好!”在他即将剩第九碗时,杨卫民站起身来,打断他的动作。
“爸爸就是小气。”杨丹银气呼呼的扬起小拳头。
许镇病看出她眼中的怜悯,不自觉的有些抵触,好男儿,四海为家、天涯比邻,大丈夫,顶天立地。
但那怜悯的目光中确又饱含同龄人的喜乐和爱意,他重没见过如此复杂而又单纯的目光,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只得伸手捂住鼓鼓的肚子,低声说道“我饱啦!”
杨丹银顺着他手看去,鼓鼓的肚子,像极拆开了点上蜡烛的孔明灯,忍不住掩嘴咯咯咯的笑。
唇红齿白、仟手细腻,这无比精致的同龄人让他一阵恍惚。
“看什么看,呆子!”许是怕他尴尬,一抹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银铃笑声随风而逝。
……
躺在被窝里的许镇病辗转反侧,微潮的被褥渐渐和身体切合,一股淡淡的香悠悠袭来,忍不着捂住头,鼻子使劲的闻。这久违的饱食安逸竟让他有些不适,厚厚的棉被传来灼热的温度似真似幻,脑中的信息杂乱如麻,翻滚如粥。
明天又能吃到什么?
风餐露宿、草根野果?
这是哪里?
他们是谁?
其他人呢?
逃去哪儿?
明天去哪?
后天呢?
还有自己醒来后,杨卫民微动双指杀气凛冽的刀怎么就在中途停顿了下来?
原本怎么也洗不净的血红匕首突然间幽光青涩,往日的躁动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静,风清,月如勾。这春比严冬更加冷厉,屋外干枯枝条孕育着新的生命随风摇曳,莎莎响声伴着月影稀疏,不甘地轻声呐喊。隔壁人声慢慢安静下来,收拾家当的声音渐渐敛去,一直嘀嘀咕咕的少女声若有如无直至泯然,那甜甜腻腻轻声呵护的娇柔也顿然而止。
许镇病鼻子泛酸,想象着隔屋的温情,醉人的怀抱,一时间竟然痴痴傻傻,朦朦胧胧中,似有春风拨动,一股清凉,在怀中慢慢孕育,沁入胸膛。他伸手摸摸怀中的匕首,呼吸渐渐平稳,悄然如梦。
黎明前的黑夜,许镇病一如往常醒了过来。多少年来,这是他记忆中最安心酣畅的一夜,往日浑身僵直哆嗦颤抖不在,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适。“这鬼天气,这么早起来就是遭罪”,一个声音莫名其妙在脑海中响起,吓得他一激灵,猛然深吸一口冷气,哗的从被子中钻了出来,凉风一袭,忍不住连打冷噤。
回头望着温暖的被窝,他不禁连连摇头冷笑,“许镇病啊许镇病,你一个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无家少年,岂敢有日上三竿酣眠自醒的妄想!”
轻手轻脚穿衣,开门出来,扭头四顾,四野荒寂,人畜无声。他面露坚毅,紧一紧身上的扣子,沿着门前小路,向着水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就在他即将消失在村前道路尽头,一声轻轻的娇媚叹息突然传来,“哎,可怜这孩子!!”
“玉妹,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芳自苦寒来,哎,不过这天气对他确实有些…,算了,这孩子坚毅倔强,果敢狠厉,不简单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