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野花,更像是在抚摸着别的什么东西?
人比花娇,花如人美。
而今山花烂漫,少年翩迁,佳人却成了这一堆黄土。
只是这中年男人自己也分不清楚,若是佳人没有变作这一堆黄土,那么故事又将与他何干?
少年当然看见了这男人的动作,却仍是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这其间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从他记事的那一天起,他整个生活里所见过的唯一一个人,就只有这个中年男人。
他记得,那时候他也还年少。
他教他武技,教他打猎,教他生活,教他学习,教他一切能交给他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教会了他生存,以及他生存下去的意义。
一个孤独的少年,在所有孤独的成长中,唯一的意义。
“你的儿子,很好。”中年男人在心底轻轻的对面前的小土包说道:“不输他父亲当年的风采。”
男人曾经亲手将这个女人埋在了这里,没什么讲究,就只是小小的挖了个坑,小小的埋了些土。
只是自那之后,男人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没来看过这小土包。
没来看过这里埋着的那个女人。
今日,他本也没打算来。只是当他站在小院门口看着这少年的时候,突然想到,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别了。
无论是他还是这少年,大抵都不会再回来了。往昔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这让他没来由的想要再来看一眼。
中年男人屈指轻轻弹在那花茎上,花瓣顿时四散飞舞。飞散出去的花瓣又撞在别的花朵上,撞出更多飞舞的花瓣。于是随着这中年男人屈指一弹,四周的花瓣全都在一瞬间洋洋洒洒的飘在了起来。
少年站在这飞花之间,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那些飘摇的花瓣,面色清冷。
突然!
一片飞舞的花瓣闪过一丝刺目的寒光,有锋锐之气扑面而来!那些飞舞的花瓣正在不断幻化成锋芒毕露的利器!
少年微惊,正准备伸手阻挡,却瞥见那中年男人仿佛毫无所觉的样子,少年顿时也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些原本飘扬美丽的花瓣,一片一片全都变成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似铁非铁。尔后这些如同铁片一样的花瓣又开始缓缓靠拢,聚集,渐渐显露出一个形状来。
少年定眼一看,那形状竟是一把长剑!
长剑自花瓣幻化而来,却无花瓣之秀色。整剑通体漆黑如墨,墨有黑光灼灼,造型精美做工高绝。剑身比起普通的骑士长剑略宽,但比起骑士重剑又要窄上许多。
剑身刻铭文,精美繁复。剑柄处,镂刻一朵不知名的花朵。那花的样子,恰似这坟间那些生长的野花。
“你父亲的剑。”中年男人没有转头,却仿佛对身后之事清楚异常:“本想等些时机再交给你,总觉得现在还不是那个合适的时机。”
少年看着浮在半空的黑剑,原来父亲的剑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原来那些花,都是父亲的剑。这样……也很好。
少年本就没有伸手去接那黑剑,听闻中年男人如此一说,更是直接道:“既然老师觉得时机不到,那就请老师把这剑再葬回我母亲身边就是。”
“时机到不到我又怎么知道?”中年男人似乎有些自嘲:“说是要寻个时机,怕不过是我自己还没准备好罢了。”
“你父亲当年,可就从来没说过要等什么时机。”
“我父亲他……”少年有些犹豫,想问又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