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装朴素,身披奴婢的棉衣,区亦茵脑中雪白一片,麻木地向外走去。
她本无心与夏侯经争权,只一心要将肚中的孩儿生下,而后,或是忍辱负重地苟活着,又或是在娘家将孩儿抚养成人,别无他愿;但不想,夏侯经心思歹毒,不愿给她安心养胎的机会,借用一家之主夏侯潜的名义,将她扫地出门,丢弃在门槛之外。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夏侯家的夫人,夏侯家,不需要你这种克夫的扫把星!”
冷冷的话语重击在她心间,走在被风雪掩盖的街道上,没有一人向她伸出援手。
明明在两旁街道的屋舍中,有无数人在观望。
“天无绝人之路,后石城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那我们就去安信城,找你们的外祖父、外祖母。”
隔着遥遥数百里,区亦茵不禁回想起昔日与夏侯雄初相识的日子,那时节,夏侯雄还未成长为现今的铁臂神拳,只是一名跟随镖师的小男孩,度过千里,在青青的榕树下,望见了正处豆蔻的自己。
好事多磨,虽然男孩有心、女子有意,可一连数年过去,二人才落下定音,这才误了年华,直到现在才艰难怀胎。
岁末风雪尖锐,细碎的残雪将狂风染做白色,迷茫了区亦茵的视线,又如万千点细针,扎得她脸庞难受,只得扶着屋舍的壁沿,缓缓摸索走动。
及到天黑,她才堪堪赶到城门,可此时城门紧闭,四周空旷一片,连最近的民宅都有五十丈远,没有灯火的气息,她一介怀胎的妇人行动不便,又不愿给人留下是非,只得贴在墙根处,独自呵着热气静等天明。
疲惫的双眼,无论如何也不愿安睡,眼泪早已流干。
与此同时,后石城外十里亭处,一众人行色匆匆,顶着风雪涌进亭内,从披风下丢出柴火,亮起火折子,悠悠烧起一圈火焰,双手贪婪地向前摄取着火焰的温度,亮眼的刀剑在身旁闪闪生寒。
“消息准确吗?”披头散发,双眉未老先白的男子语气冷如冰雪,“那个赖道士,真的在这附近一带游荡?”
“我的消息不会有错。”
斩钉截铁,用铁杖挂着酒壶暖酒的肉和尚应道,在他的脸上,横肉丛生,丝毫望不见一丝出家人的慈祥,叫人猜也不猜,就知他是一名酒肉僧人。
“这个赖道士,从三年前第一次碰见我们几个弟兄,就像一条疯狗紧咬着不放,要不是两个月前老子在青楼喝醉了酒,又怎么会被他送进大狱,白遭半个月的皮肉罪,这个仇,老子一定得报,不然我肉和尚盖世冲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老二说得对,这个仇一定得报。”
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布衣男子恨恨说道,看他的样子,极像一名账房先生,可说实话,只怕天底下没有一户人家刚收他做账,从他精光闪烁的两眼、以及不时嘬嘴的习惯上看,分明是个鼠窃之辈,要他看账,岂不是引狼入室?
“为了将老二弄出来,我半年的辛苦钱全部搭在里面,这才好不容易买通狱卒和牢头,可谁曾想,等我杀个回马枪,转身去把这些家伙打死的时候,这才发现,我那白花花的银子居然全部流进知县的口袋里,那牢头和狱卒扣下的还不足一成,气人!真特娘的气人!”
“那你怎么不去把那知县一起毙了?”白眉男子问道,“凭你的飞天老鼠的名头,难道还潜不进一个知县的府宅?”
“大哥,您也知道,小弟我是飞天老鼠,但不是飞天老虎啊!”飞天老鼠程子节叫屈道,“那个知县压根不是个好鸟,知道自己坏事做得多了,就请了两名高手在家里看家护院,其中有一个名叫蔺丹成的,在江湖上名号夜猫,正是我的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