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迟来的南风涤荡了北方的上空,忽如一夜,不经意间,山川、田间、原野上开始葱茏起盎然的绿意,不知名的小花灿烂遍地,挤挤擦擦,挺起细长的脖颈,满怀新奇地窥视着春的脚步。门前修剪整齐的刺玫丛枝叶繁茂,纷纷攘攘,一朵朵粉白色的花蕾星星点点,错落,安详。轻柔的风吹过,丝丝缕缕的花草树木清香,夹杂了淡淡的泥土气息挤进窗棂,芬芳满室。
坐在窗前捧一卷诗集,午后的阳光,照在慵懒的身体上,惬意又舒展。风,撩拨着门上垂下的丝丝缕缕的帘幕,发出唰啦啦的轻响。
每到这时,炊事员们都已相继进入了酣梦,而我则会悄悄躲进饭厅,享受这别样宁静的时刻,任思绪跟随文字四处漂浮。
炊事班闲暇的日子,书成为了我重要的精神食粮。在如饥似渴的汲取中,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炼和升华,使我的内心深处丰满许多。
军营绝对是个藏籍纳典的大图书室,每个人的枕头下都会掩埋着一两本各自不同的著作。
不知何时,炊事班人开始四处帮我搜刮书籍,常常串完老乡后随手就带回那么一两本。如果,有书静静地躺在我的床铺上,那便是陆文虎悄悄放上去的。
陆军择书的水平极度之差,我背地里总是偷偷鄙视他的品味,只要是书就往回拿。有一次,竟然在床上发现了一摞散文诗集,薄薄的一本,共十本。对比这样生涩难懂的抽象文字我并不喜欢,我更愿意看一些行云流水的散文,或者情节跌宕的小说。于是,这些散文诗被我束之高阁,忘到了脑后。后来,在极度的书荒迫使下,找出它们时已是灰尘遍布。
然而,这十本散文诗集,却是我阅读和写作生涯中提升高度的一个关键,也是我敢于再次面对人生的重要启迪。它们不仅阐释和剖析了我的灵魂,也在人生最悲痛最哀戚的十字路口,徘徊着将我拯救回这个世界……
月下独对银白的世界,把影子打在冷墙上,看千疮百孔的哀伤,流淌浓血,捧几瓣苍凉,倾听心碎裂的声音,轻呵一口气,手上的雪化了,而孤独,依然深深……
多年以后,当我写下这段诗文,那个融融的午后,陆军高大的身影,踩着踟蹰的步子,犹豫着决然向我走来的一幕,就像一场梦幻出现在脑海。
早已习惯了他的远远观望,对于这样的走近,那天,我有些意外,有些慌乱,也有些木然。
当确定了我并没有逃跑的迹像,他坐在桌子的对面,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微低了头,一会看看手,一会抬眼看我一下。尽管他极力地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霸性和一贯的镇定,但我仍能看出,他有些局促。
我不敢看他,偷偷瞄了几眼后,把眼睛又挪回了书上,可思想总是不能集中。
“帮我写封信吧?”好一会,他费力地挤出这句话,语带请求。他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饭厅里听来,粗重、浑厚、磁性的嗓音字字敲打我心房。
我抬起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的声音迷惑,抑或是不敢相信他也会求人,一时间,竟是呆了。
“不帮拉倒!”他看我的眼神由最初的热切,慢慢的变为落寞和一点点忧伤,然后说出这句话。说完,毅然站起,转身就走。
“喂……”我这才如梦初醒。问:“给谁写?”
“墨旭。”他走出几步,听见我问,知道我并没拒绝,于是站住,悠悠转过半个身子,看我一眼后,眼睛转向窗外不知名的某处,大有一番“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凉,那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声音却好似来自遥远的天际。
“啊?”我以为他叫我。春日午后的倦怠,使我的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