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我回拒了团长等大批领导让我考军校的好意劝解,如期复原了。
当深夜坐上大巴车离开军营的一刻,我流着泪深深回望这只曾伴我度过无数或美好或悲伤岁月的钢铁雄狮,心里冷硬着发誓:我定要把这三年所有从记忆中抹去,就当我的生命里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段历史!
在陆文虎走后的那段日子里,我的绝望和悲伤无以言表,罄竹难书。许鸿安已经无法再用他的过去来开导我。而连长和炊事班的那些战友也都比我好过不了多少。能从那段日子里走出来,算是我的造化,应该感谢军旅开始后苦难在我灵魂深处磨练出的坚强。
在那段日子里,因为过于悲伤,我患上了“右冠状支脉阻滞”的心脏病;也因为长期吃不下睡不着而得上了严重的胃病,胃底有很大的淤积血块,至今不敢再喝一口白酒,一冷一热还会常犯;一百二十多斤的体重剩不到一百斤,瘦的得出现了“欧式眼”,直到几年后遇见天佑才开始恢复过来。
然而不管怎样,我走过来了!尽管走得磕磕绊绊,走得遍体鳞伤……
我从来没想过死,因为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我永远都不会选择那条路。正是因为陆文虎的离开,承受了那莫大的绝望,才使我更加在乎亲人的感受,更加珍视自己的生命。也正是因为攀过了这不同寻常的殇山,让我懂得了只要坚持人世间就没有过不去的沟坎,在以后的岁月中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苦痛,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不肯消泯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复原回家后,我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便启程去了HLJ。因为我要实现自己的承诺,去陆文虎家找他,尽管明知已没人期待我,也没人给我套狍子吃了,可我依然要去。
是的!我必须去。去看他最后一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把一些东西还给他,以免睹物思人不停的悲伤;还要把我收获的,却属于他的那枚军功章给他带去……
倒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汽车,最终到了陆文虎家所在的镇上,但由于时值寒冬时节大雪封山,根本就没有到他们村子的车,只好在镇上住一宿,第二天雇了一辆爬犁车,可是到了村子一打听,才知道陆文虎家住的九组离村子还有八里地,大雪中根本没有道路,只能徒步前往。
冬月的HLJ寒冷异常,零下三四十度根本不算什么,雪都没过了膝盖。无比高大峥嵘的群山上林木茂密,被雪覆盖着,遮天蔽日。山路走至陡处,可以远远看到一条大江,冰上铺着厚厚的雪,一望无际。
经过千难万险,最后终于到了。
说这里的村子有些言过其实,不过是在两山加持的背风地方散落着十几二十户人家。
对于我的到来,这里的人表现出了无比的好奇,一些衣着简单却不见丝毫冷意的孩子、妇女和老人,围着我身后来到了陆文虎家……两间土坯茅草房。
随着后面孩子的嘻嘻哈哈叫嚷声,屋子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后面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你找大虎?你是……乔晖?”女人看了看我,问。
“是!”我说。
然后他就把我让到了屋里。
进门是厨房,砌着两个锅台,门口一个大水缸,周围也放了几个大缸,有的缸上盖了盖子,放些东西或用具。里屋是睡觉的地方,南北各一铺炕,炕梢放了一个老式的柜子,柜子上罗着被褥。地中间还有一个火炉子。房顶没有任何糊裱,可以清楚看到房梁和一些地方已经折断的高粱杆上,倒挂着陈年的蜘蛛网……
“大虎死了,你不是知道吗?”那个女人等我进了屋,他站在门口大缸前伸手舀了一瓢凉水,带着冰碴就那么咕咚咚直接喝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