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朝宗道:“石达所言,这也正是我一直疑惑不解的地方。我也曾特地派人详细打听过此人的身世境况,此人在乡间一向有书痴之名,名声一向不显,前些时日才凭着一首东风吹而声名鹊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行事多有狂妄不逊之处,名声由此败坏,愈加不堪,而与之交好的少数同窗好友,也都是碌碌之辈,也并没有什么才名,只有一位叫做严政的童生,比较可疑,此前名传一时的那首‘白日依山尽’,有传闻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师爷许崇听了,便道:“东翁是怀疑,这个严政就是幕后捉刀代笔之人?”
刘朝宗道:“我只是有这个怀疑,但又觉得有点不对。”
师爷许崇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严政不可能就是替那江云幕后捉刀代笔之人,听说此人跟其交友,也不过就是想打打秋风,沾点便宜罢了,岂会真心相助?这个严政若是君子,那么他不会行此不信不义之事,若他是个小人,就更加不会把这等奇文白白送与他人了,留给自己不好么。”
刘朝宗觉得也是这个意思,那严政也是童生,正是汲汲于科举名利的时候,岂能因为朋友之义,就把这等奇文拱手相送,这不符合常情常理。
师爷许崇思忖片刻,沉吟道:“对于这幕后之人,在下倒是有一个猜想。”
“哦,有什么猜想,石达请说。”刘朝宗问道。
师爷许崇便道:“听说这个江云,倒也算是出自一个书香之家,其祖,其父都是秀才出身。”看来因为县里的传闻,他对江云这个县里的“士林败类”没有少做过功课。
刘朝宗也是心思通窍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道:“石达可是怀疑,此人此文,是出自其父祖之遗泽?”
师爷许崇点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有此怀疑,听说此人的祖父江别鹤,父亲江放年都小有才名,特别是其祖江别鹤,曾经以一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而名传一时。我猜想,会不会是其祖,其父良苦用心,知此子才气不足,恐难以角逐科举闱场,就遗留下文章,秘不示人,而留予此子,以备不时之需。”
刘朝宗听了连连点头,道:“石达说的有理,我看这倒是大有可能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这样,此人此次能够中了童生,也算是父祖遗泽,不过这等凑巧蒙对考题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此人能中童生已属侥幸,至于秀才,那就是无望了。”
师爷许崇也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其祖其父虽是一片良苦用心,奈何这科举功名之事,到头来还是要靠自己拼杀出一片血路,从未听闻,一身不学无术,仅凭父祖遗泽而能够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的。”
两人在这里对着某人之事八卦了一阵,随后就没再多说,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江云和周世民从衙门出来,没有在县里多待,一路回到了清河镇的书院,周世民自然不会放过江云先前的承诺,嚷着要对方到清风楼请客吃酒。
先前为了稳住对方,江云信口开河,现在也不能抵赖反悔,只得答应了。当然这吃酒的事不能落了那严政,周世民去把严政叫来,严政听闻之后,自然也是欣然而来。
见到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磨刀霍霍向猪羊,就要大宰一顿的架势,江云不由得不担心,两人会不会趁此机会来一个胡吃海塞,大快朵颐,把自己彻底吃得破产,依着两人的品行,他不敢保证对方就不会作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
他现在不禁深为后悔,明知道这就是两匹饿狼,却一时口快,许下这个承诺,简直就是自找苦吃啊,虽然十分后悔,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次只能认栽了,他心底里只得盼望,这两人不要太穷凶极饿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