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希望能将自己踩下去,依然希望能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自己。她知道那是王雨柔心中的嫉妒,从她们在崇王府里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就开始的嫉妒,王雨柔自诩王府姐妹中的第一,世子少福晋的备选人中的第一,理应受到阖府上下第一的宠爱,而不是屈居于自己这个“病秧子”之下,老太太和舅父极端的宠爱,成了王雨柔眼里最大的不公,因此各种落井下石搬弄是非的手段层出不穷,直到王府已经破灭了的今天,可能依然如故。
至于郭镶玉,那真的是跟着疯子扬土,完全彻底地成为王夫人的走狗,其实郭镶玉本身没什么威胁,因为她的谋略能力和见识实在有点……
“不对!”林绚尘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起王府中的那个马姨娘,也是没有见识和谋略的,却每次都能给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带来巨大的威胁,没有见识和谋略的人,一旦扔掉尊严撒泼起来,也是很难对付的。
她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那么柳梦仪能留下来么?她原先有孕在身,去年冬天狱中小产,也是非常可怜了的,夫君……”
“如果李梦诗愿意接纳她,就让她陪李梦诗去,这个女孩不是太勇敢,但是也算很好了。”银尘说着,抬手使了个显示时间的魔法:“差不多时候到了,我们准备出发。”
林绚尘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瓢泼大雨,不禁担心道:“这样的天,他们还……”
“如果下雨就推迟,那么他们真的要推迟到了明年了。”银尘无奈地说:“天则变动,将来的雨水会越来越多。”
林绚尘听了,只能扁扁嘴,和银尘一起小楼去。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晌午时分,从应天府建都以来,每逢这个时候,崇文门外几间‘洋馆’就会开门,从里面赶出许多人来,这些人无论男女俱都赤身露体,双手反剪,用铁丝缠着,脖子上套着一条官方特制的寒铁锁链,一串串穿起来,赶牲口一样地赶进栅栏门里发卖,每一根锁链上的人,都是一个价,不同的锁链价码不同,而且官方售卖,概不讲价,也不拍卖,谁看上了,付了钱,自有官人解开锁链,将那人推到买家面前,那锁链虽为寒铁所制,十分昂贵,却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官家除了那人本身,也就附送一根捆住双手同时封印战气的铁丝,余者再不附送,真是抠门到了连礼义廉耻都不顾的地步了,不过,官家这样做,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惩罚奴隶的手段,这卖奴隶的过程,极尽羞辱,又不让人死得,端是比那铁爪梳洗之刑更难熬许多,尤其是对待女犯,更可谓惨无人道。而但凡能从官家这里发卖的奴隶,全都是罪臣的家眷,其家主所犯大罪,或谋逆,或大不敬,或通敌,或临阵脱逃,总之绝不是什么刀砍邻里,打家劫舍这样的小罪,如此做来,百姓倒也称意,腐儒们更是高喊着‘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女子不过男人的财物,如此发卖与卖货无异,乃天理伦常’,久而久之,这便蔚然成风,第六王朝那至少还给女奴们穿戴整齐的做法,也渐渐成了许多老奴们的回忆与奢望。纵然江南文士们多感叹世风日下,腐儒自高唱赞歌,为奴者的血泪屈辱,便再也无人问津了。”
崇文门外,张白生一边撑起大大的红绸华盖,一边低声向银尘解释着。一边的林绚尘也听到了这可怕的“规矩”,不禁攥紧了拉着银尘的手。
银尘用双手捧起林绚尘的小手,放在脸颊上,女孩的手此时比从天而降的雨滴,更加冰冷,几乎凉透了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银尘大概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出人意料地,崇文门外的几间前朝遗留下来的洋馆外面,原本光秃秃的,用栅栏圈出来的空地上,早已搭建起来连片的屋棚。这些棚子用粗粗的桦木干作为支撑,桦木的顶端盖上大片的粗麻网兜,网兜上面,再以类似于蓑衣的编织物覆盖,如同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