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升起的恐惧迅速淹没了天灵盖,几乎是本能地站起来,毫不迟疑的向门外飞奔而去。
“服下的金色药丸,兴许还能支持几分钟,之后,再运功阻挡吧!也不至于就这样死掉!”梁云峰绝望地想着,其实内心之中,早就有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完了,毫无希望。毒素爆发的速度远比他的想象要快得多,可是对于醒神铃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刻印在本能之中,永世永劫也不可能摆脱。梁云峰觉得,就算被毒死,也比听着醒神铃的声音死好受点吧。
他冲出门外。
然而年轻男子的脚步声又在空阔的一楼大堂中响起,如同宿命的沸血鼓点。
这脚步声不是梁云峰的,而是王深海的,此时,王深海那一双早就已经被绝望完全填满的瞳孔中,只有一片灰色的,舍身般的光芒。
“师父啊!你拼搏的一生,都没有得到一个正道的名声,死后还要被人唾骂到万古洪荒……”王深海紧紧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额外的声音,他的闹灾里,此时清晰无比地显出这些字句,仿佛他一生中都没有明确起来,如今忽然清晰无比的座右铭。
他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徘徊着,右手极度痉挛,掌心之中血光缭绕,一柄骨剑从掌心中伸出来,苍白色的古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如同弑杀英雄的魔剑,然而此时此刻,这把剑中灌注的意志,纯粹得等同于崇高。
他没有中毒,因为他脖子上意志挂着的玉佩碎裂了,这枚玉佩从他出生起一直陪伴着他,是他的家乡,那个偏僻无极的小山村里,最为珍贵的东西,是他威武赫赫穿着朝廷补服,衣锦还乡时,村子里地位最高的长老,亲自给他开光祝福过的东西,这枚玉佩在潘兴这样的大城市里,不过是地摊上随便摆着的小玩意,可它的实际价值,抵得上王深海出生的那座小山村的全部。
最高长者顶住了全身功力,完成祝福的玉佩,在无色无味的毒雾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直到毒雾散尽,直到梁云峰,李红燕和桑天亮已经身中剧毒,才慢慢黯淡下来,然后整个玉佩,彻底化为灰烬。
王深海毫发无伤。
然而真正的伤口出现在看不见的地方,出现在我认为早就完全忘却了的,灰色的回忆中。
那一刻,记忆中灰色的小山村,忽然爆发出全部的色彩,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身上那一层兽皮般的朝臣补服,对生他养他的小山村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也终于醒悟,父老乡亲们盼着他去当大官,入朝堂,根本不是为了趋炎附势,不是为了当大地主,去欺压那些和他们一样贫苦的人,而是为了不让地主再来欺负他们!
此时他才醒悟,那些薛无痕,方天航看似给了他的,其实从来都没有给他;那些万剑心看似没有能力给他的,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给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南辕。北辙,错的天翻地覆。他一直追求的荣光,到头来不过是他最嫌弃最憎恶的粪土。他一时一念间轻轻放弃,无价值的东西,其实是他一生一世都奢望不来的无价之宝。
他此时才算真正读懂了“正道”二字,老婆是白左圣母们口口声声高喊着的,所谓的正义,而是真正的,经历过沧桑,使尽了韶华的人间至理。
他终于明白了,小山村的父老乡亲们奢求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仅仅是最简单的,也是最珍贵的,安宁。
这是世间最卑微的要求,也是世间最伟大的希望。
无名玉佩粉碎成灰的瞬间,神剑门的首席弟子觉醒了,也沉沦了。
“师父啊,你一生一世心心念念的想成为正道高人,想将神剑门真正发展成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正道大派,却不慎一时糊涂,永堕深渊,离正道越来越远,连带着我这个不孝弟子,也跟着越来越远了。师父啊,你传我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