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有一堆儿子,那世子都快叫你们自己养死了,送来这个算什么诚意?
钱博彦还欲问话,金阁老又来劲儿了:“湘州如今自成一域,隐有自立之意!闻说其地士兵均为湘王府自筹,吃穿用度,均出于朝廷税款。”
温率驳道:“先皇健在时便允许湘王殿下保留王府侍卫,并由殿下封地湘州税赋供给。多年来,殿下尊先皇旨意,只保留三个护卫,共计五万余人,从未超出。至于赋税,王府自有采邑,殿下也只按定例留下银钱,余者皆献于朝廷,一分一毫不曾多占!”
温率抓着先皇旨意不放,别人都拿他无可奈何。邵廉是立国皇帝,他的留下的话就是祖宗成法,不可更改!
绕来绕去,温率就扯着先皇旨意这个由头说话,金阁老这个主力辩的口干舌燥,也只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难怪温大人今日能来一场舌战群雄,”沈栗低声道:“有先皇的嘱咐在,犹如手中握着免死金牌。”
“金阁老今日尤其激动,”太子也轻声议论:“还当他要大展神威,竟没辩过一个王府属臣,实在有失往日水准。”
沈栗闻言愣了愣。
首辅封棋道:“税赋之事还在查验,待户部核查后再行探看。”
“下官敢保证,湘州赋税,王府开支,皆无问题。”温率正色道。
沈栗看向李意,在他印象中一向沉稳有加的外祖父此时也是满头大汗。
邵英对湘州的不满与筹谋,作为尚书重臣,李意自是一清二楚。今日驳不倒温率,不仅会令皇帝大失颜面,背上个不容兄弟的恶名,还会让朝廷在对湘州的行动中处于舆论劣势,影响朝廷威望。
无论古今,战争都需要披上名正言顺的外衣。
湘州每年上缴的税赋,户部早有核查记录。如今主要检验的是湘王府支取用度是否能与户部记录对的上。
账簿虽多,总有查完的时候。沈栗见李意面色蜡黄,步履沉重,心下预感结果应是不立于朝廷。
沈栗看得出来,皇帝与众位大臣自也看得出。除了温率,大家了无意趣,只听着李意禀告结果。
“禀陛下,湘州今年计六十万五千户,口三百二十二万,赋税:一百九十一万石,布锦六万匹,丝绵二万斤,课:钞四十七万锭,铁五千一百二十五斤,铅二千九百一十二斤……”
“罢了。”邵英不耐道:“朕不想听你念叨这些,直接说,湘州、湘王府账目可有差?”
李意深吸一口气,伏地叩首道:“无……无差。”
“陛下!”温率立时捶胸顿足道:“如今可见我家殿下冤枉也!陛下,不知是哪个离间天家兄弟情义,此诚乃天下惨事也!陛下,想先皇七位殿下,如今所余者不过寥寥。陛下,还望陛下顾念同胞情义……”
温率伏地大哭,仿若伤心欲绝,恨不得满地打滚。
邵英黑着脸道:“所以呢?要朕向皇弟赔罪?”
“小臣不敢!”温率哽咽道:“唯望陛下日后摒弃小人谗言,不再轻易见疑。”
邵英不语。
如果可能,众位大臣恨不得咬上温率一口。话头递到这里,皇帝要是不想承认自己苛待兄弟,只能顺着温率造的台阶,宣称是有人在他耳边挑唆生事,再挑个倒霉鬼背黑锅。倒霉鬼从哪里找,自然是要在与温率辩驳的大臣们中间挑!
邵英心中也知道,温率递的这个台阶也不好下。倒霉鬼虽好挑,但处置了为自己卖命的臣子,其他人难免要心寒。自承苛待兄弟会打击自己的名声,叫大臣为自己背黑锅同样也会令自己威望受损。如今却要衡量选哪种损失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