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周岁的时候,他那传说中从未见面却大名鼎鼎的两位干娘,终于从遥远的地方赶回了宫里。
沈熠高兴极了,对于他这种从小爹不亲娘不疼的孩子,他十分渴望这两位干娘的到来。
在娘亲的形容里,这两位干娘,一位英姿飒爽、恣意潇洒,一位清冽悠然、超脱世俗,当真是两位妙人。娘亲说,这两位“妙人”从前待娘亲极好极好,沈熠私以为,既然待娘亲极好,那待娘亲头一个儿子,那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正好,叫他享受享受难得的母爱。
沈熠满足地眯起眼睛,期盼着两位干娘的到来。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沈熠书读得不多,形容天气的嘛,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句了。这一句,还是自己个儿偷偷在爹爹的书房中瞧见的,唔,也不算是瞧见,他趁着爹爹在榻上小憩,圆滚滚的身子攀着爹爹,奋力一跃,将榻边墙上的一幅字画给扯了下来,随即整个人又落在了自家爹爹的怀里,画轴正中红心,打在了自家爹爹的鼻梁之上。
这一打,便将沈湛给打醒了。
自皇权巩固,沈湛便不遗余力地推行新政,眼下正是诸事繁杂之时,他昨夜通宵批改奏章,今日下朝之后,又匆匆回到书房,草拟了几条黄河整治的法令,接连几日连轴转,精力高度消耗,力有不逮,终于撑不住,便抱起一直在自己身边玩耍的沈熠,决定小憩一会。
他一手搂住沈熠,一手放在榻边,以防他从榻上翻下去,可没等睡个囫囵,梦中的弥儿正甜笑着要说话,沈湛忽觉鼻梁一冷,再一热,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他从睡梦中惊醒,便瞧见自己的儿子沈熠坐在自己手边,手里拿着一幅画卷,画轴一头,正巧在自己的脸上!
沈湛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还什么都没有表示,沈熠“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沈熠觉得自己可倒霉可倒霉了,画轴砸到了自家爹爹的脸上,把爹爹给砸醒了,他一醒来,就瞪着自己,沈熠心知自己定然是闯了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了再说!
正巧娘亲来寻自己,顺便给爹爹送羹汤,刚一进屋,正瞧见自己在哭泣。
沈熠满心以为,自己的娘亲定然会先来哄自己,然后再责怪爹爹,到时候,便没有追究自己的过错。
却不料,娘亲只是轻轻瞟了自己一眼,命侍女放下羹汤退下,便再也不看自己,反而拧着眉去望爹爹鼻梁上的小伤口。
“怎么回事?画轴从墙上掉下来了?你这伤口······明日叫那些大臣们瞧见,定要以为我又欺负你了。明日你上朝记得叫醒我,我给你涂点胭脂遮一遮。”
沈熠见自家爹爹被娘亲训斥,半点没有不好意,反而笑眯眯执起自己娘亲的手,“就知道你更心疼我。”自家爹爹也瞟了眼自己,话语中好不委屈一般,“就是这小子,趁我睡着,竟是跳起来要取这画轴,他这么小个人,还不会走路呢,就想着要飞,这不,画轴当真飞下来,正巧击中我的鼻梁,你瞧瞧,是不是肿了?”
沈熠目瞪口呆瞧着自家爹爹像个三岁的孩子似的撒娇,自家的娘亲还当真轻轻抚了抚鼻梁周围,吹了吹,“好了,吹吹就不痛了啊。跟你自家儿子争宠,你好不好意思呢!”
沈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爹,给自己飞了个眼色!
气人,当真是太气人了!
自己果然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孩子!每天晚上只能自己挨着自己睡便罢了,白日里还要遭受爹娘的各种忽视!沈熠深感前路渺茫,刚刚随着娘亲到来而停止的哭声,又再次嘹亮地响起。
宋弥尔这才想起要哄儿子,她嗔怪地抽了痴笑着的沈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