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掀帘出得门来,却见夏侯寅立在廊前,着戎装,肩背箭筒,内插数支白翎羽箭,手持一柄强弓。
听见响动,回首凝眸细细边量她,原以为小妇人遇着事儿,会哭得稀里哗啦的,你看她除眉眼微微泛起桃花红,却并无太多伤情意。
凤眸濯濯难掩喜色,太懂翘儿倔强的性子,不轻易放下,如若下定决心不要,便真的是不要了。
忍不住嘴角上扬笑道:“镇里男人要去东山捕猎,听说这几日和暖,山里有了兽迹,我也去瞧瞧,打些野味来给你补身子。”
玉翘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想说什么终咽回去,上前替他将衣袖褶皱处整平,边轻笑温软的嘱咐:“那你小心点,今晚饭我来做,让你也尝尝看可入得了口。”
“好!”夏侯寅一脸惊喜,素日里总是冷淡他,何尝这般主动过。
莫名却起惴惴,语里起迟疑:“你可是又在拿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玉翘心里晦涩难辨,勉力笑他:“我这辈子注定欠你的,总是还不清了!”
“无需你还!”只要陪我身边就好,欲出口却怕她又生芥蒂,抬手去抚她颊边散乱的一缕湿发:“只要能让我看到你便好!”
“被你虐的厉害,对我稍好些,这心里反倒不踏实,走了!”夏侯寅爽朗地朝她摆摆手,风姿轩昂的朝外走,像个极易讨好的少年。
还是要负他,她等不急与他同去晏京了,明儿个楚钰接到信,定会来接她。
转身坐廊柱边的靠背矮椅上,俯身低头慢慢的一颗颗剥豆。
正午的冬阳斜斜洒上她肩头,有些微暖,一群灰色的麻雀儿扒在新长嫩芽的柳枝上叽啾,三两只母鸡带着小雏儿在泥地里啄草籽。
但听院门“吱嗄”开了又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才一会功夫就又回来?可是忘带什么.......!”玉翘端起满碗豆站起,抬头笑眼看向来人。
时光顿止,流光伫停。
手里的碗蓦得松落,豆滴溜溜滚了一地。
说了一半的话在唇边消逝,面上神情微滞。
熟稔的身影高大挺拔,虎背熊腰,满脸胡须桀骜粗犷,掩不住凛凛威势。
这厮,终是找来了!
她在榆林镇口等了一日,苦苦殷盼他来时,不曾来;她脚踏阴阳两界,受撕裂之痛,声声唤他名时,却不来;现她真的不需要他,他倒来了!
“翘儿!”这声唤得低哑粗嘎,深情缱绻直戳人心底。可你看他大红喜袍加身,红的怎生的鲜艳,是个新郎倌儿,要同旁人入洞房。
这男人,到底想要她玉翘哪样!
“周将军今可是大喜日子,跑到这里作甚!”她语气薄凉,欲蹲下身去捡被摔成两半的粗瓷碗。
却猝不及防被拥进宽厚炽热的胸膛,男人有力的臂膀欣喜若狂紧揽她柔腰儿,满怀的阳刚味道沾上便难消除,时日久了,便会上瘾,从此挣脱不得。
“翘儿,翘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一遍遍不烦厌的重复,一下下亲吻她光洁的额头,直唤的嗓音哽咽难抑,一滴泪落于玉翘嫣红的唇瓣。
那泪太苦,她用手背使劲去拭,活亦不活,通通与这个男人再无关联!
“放开我!”拼命推他,不愿贴触他的喜袍,那是他与旁个女人的红,这个人已再不属于她。
“不放,这辈子再不把你放开。”男人揽得愈发的紧,恨不能把她嵌进自个的身体里。
玉翘突得拔下头上的金簪子,攥紧手心里,把那尖尖儿朝他肩膀狠狠轧去:“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