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话音方落,便见玉欢神情黯然,自悔失言,忙扭身看向采芙道:“你让春紫去打盆温水来,刚在园子里,身子汗腻腻的。”
又想想道:“夜色已晚,你再把那些吃食皆收了,拿去给守夜的婆子小厮吃酒。”
采芙答应一声,收拾停当,即去寻春紫。玉翘自去橱柜里拿了件蜜合色撒花系襟小纱衣,并条月白纱裤,也不避着玉欢,即穿脱换上。
春紫端了洗脸水来,伺候着玉翘卸了残妆洗漱后,这才抱着换下的衣衫裤去罢!
屋里四下没人,玉翘径自上了床,之前在假山那处,偷偷与周振威柔情蜜意,虽未入巷,却也将他喂了三分饱,这身子便酸软乏力的很。
瞧玉欢依旧萧索的坐着,呆呆的发怔。逐歪倚着靠枕,懒懒散散笑道:“妹妹要坐到什么时候?快过来,我们说些真心话。”
玉欢叹了口气,起身走近床榻,窝了上去。见玉翘发向后拢着,露出巴掌大般白嫩嫩小脸,星眸慵展,两靥春浓,明明只应是个十五六岁、青涩的小妇人,因倍受夫君疼宠呵护,滋滋润润出一股子千娇百媚来。
她眼眶一红,心生羡慕滋味,自个于二姐姐一般年纪,她如今艳若桃李灼灼,而自已却似废弃池塘中,那一尾秋荷残败。
玉翘辨她神色,默了会道:“妹夫要纳妾,王伯伯、伯母是怎样说法?”
玉欢哽咽道:“他们却是不允的,到底成婚不久,就急急纳迎妾室,父亲这里不好交待不说,他们也真心怜惜我。”
玉翘沉思道:“妹夫是个至孝之人,这次竟连父母双亲的话都不理睬了么?”
“他是真真入了魔障。”玉欢拿了条洋红绢子拭泪,说:“他当着众人面,似也认了。背过身暗地里,就来求我,只道那医女苏婉有救命之恩,又平日里眉来眼去的,渐生情愫,那医女倒也愿甘做妾室,定要我允了不可。我说要思量些日子,他竟恼了,夜夜与彩环厮混,再不进房来。”
“那医女苏婉有救命之恩!”玉翘诧异,“何来此说?”
玉欢道:“苏婉是御药院的医女,主办配药煎药之职,夫君那日给新阳公主诊脉,却是风寒之症,他开药单时,神昏沉沉的将麻黄写成了硫黄,竟也无人发现。幸那苏婉懂些药理,瞧出蹊跷,悄悄给改了,并把此事瞒下,否则还不晓得出什么乱子呢!”
“如若不是为这份私情,那苏婉的胆色倒令人赏识!”玉翘心一动,模糊忆起前世来,好似出过这桩岔子,那时家中正是多事之夏,刚收到哥哥战死沙场的丧报,迎雪滑胎,自个待字闺中,独舔太子给予的情殇,玉欢这点事反倒不成事了,她便简单说了说,见无人理会,也就稍留片刻,哭哭啼啼的回了婆家。
玉翘依稀记得这纳妾之事没成,那苏婉十分蹊跷的死在了宫中。她突然在这动辄就一身粉汗的夏夜里,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玉欢,快要变天了呢!”她喃喃低语,莫名望向窗外,若直向前去,应是皇宫内院之向,此时却一团儿黑浓弥漫,有闷雷滚滚而来,似又隐隐而去,犹如狂浪风暴将挟雷庭震怒而来之前,那层层另人窒息的平静下,依然有暗潮缓缓流淌。
“二姐姐怎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玉欢埋怨,听她无端的又来这么一句,愣了下,勉力笑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夏日阴晴不定,转瞬即雨,雨后又晴,总是变幻莫测,这有何好感叹的?”
玉翘听她说此话,逐收回视线,边量着玉欢郁郁寡欢,由不得心乱如麻,思绪繁扰,即便通晓前世,她却不敢妄言决断,有些结局依旧,却也有些已不动声色在做着悄然改变。
“二姐姐怎如此看我?”玉欢窥她眸子透着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