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别人,却是知县大人方延。
他是来找老太君问案,却扫见院落中,皆是后宅女眷,有些已见过,有些却不知所系何人。
视线朝跪在地上的小妇人身上停了停,仅见着婀娜背影,上着杏色裹身丝绸小衫,下着孔雀蓝镶银丝绢裙,虽是跪姿,却将腰背抻的直直的,如朵风雨中长茎的小雏菊,兀自抖抖颤颤,却也百折不摧。
他抿了抿唇,退至月拱门处,作揖行礼毕后,方才看向老太君道:“方延依约前来,因见门处无人通传,自径直而入,委实莽撞,还请周老太君恕罪。”
老太君笑道:“奴才惫懒,怪不得方大人,还请大人再门外稍等些许,让这些后宅没见过世面的媳妇们散去。”
他忙回礼,原处等待。
老太君看向众人,沉吟了下,即命道:“大媳妇留下,其他人等都各自退了吧!”
二夫人、三夫人及张可儿起身,随丫鬟晴红往西门回避。老太君这才转眸到还跪在身前的玉翘身上,叹口气,缓声说:“你起来,我晓得你是大家出身的闺秀,断不会做辱没周家声誉之事,请官府之人上门,想必振威有他自个的考量。”
她顿了顿,任由碧秀将玉翘扶起,继续道:“今日我若不训你责你,其他人只当我包庇纵容,如若私下偷起祸心,日后保不准再犯些事来,个个都给我去寻官,岂不乱了套?所以你心里莫要怨我给你委屈受。”
玉翘摇头忙道:“祖母教训的是,孙媳晓得祖母良苦用心,未曾觉得委屈。”
老太君点点头,看向大夫人说:“前两日宫里赏赐之物,其中有二瓶玫瑰洋油,孙媳跪的久,身子骨娇的很,只怕膝盖处青淤。你把那物找出来给她,其中一瓶我用过,疗效甚好。”
大夫人应了。看了看玉翘,催道:“那可是个稀罕的东西,四侄媳还不赶紧谢过老祖宗?”
玉翘思忖着那玫瑰油,其实周振威也得了的,她嫌香味太过甜浓,不曾用过。听大夫人如此说,便微笑着谢过。
待方延被竹兰领着进了院落,仅有几个丫头婆子在院里有条不紊地清理,周老太君早已搭着丫鬟的手,回了房。而之前被训的小妇人正由丫鬟搀着离去。
他看那背影纤摆,杨柳细腰下玉股丰隆,一走若生莲,只觉熟悉的很。
不由微愣站了站,巧着有个身着华服的妇人自后叫住了她,那小妇人逐顿住,扭过身,淡笑的回话。又似察觉到什么,水眸不经意朝他溜来,眼眶微红,莹白雪腻的脸颊还有落泪湿渍,果是见过的,竟是那轿中一袭红衣怜娇软的女子,周大人的娘子呢!
他恭敬的远远作了一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由着竹兰打起帘子,进得房去。
......
玉翘回了房,便见采芙盛了碗银耳桂圆羹摆至她面前,已温温糯糯的,正好入口。她便吃一勺再把几个在房中磨蹭的丫鬟瞅了瞅,绽着笑意问采芙:“采芙如今大了,也愈发会体贴人,我没吩咐呢,就晓得我想吃什么。”
采芙唬的忙摆手:“小姐夸错人了,是凌素姐姐吩咐我去的。”
凌素红着脸轻道:“小姐这次去见姑爷,委实辛苦.......。”
玉翘恍然,晓得换下的衣裳定是被凌素发现了异样,不由也红了脸,垂头默默吃着。春紫忍了半天,见无人说话,憋不住凑至碧秀身边,低声问:“小姐眼圈红红的呢,果真是挨了老祖宗的训了么?”
碧秀撇撇嘴,点头说:“可不是呢!还给老祖宗跪下了。你没瞧着,那二奶奶得意的模样。”
玉翘抬眼睨她,变了脸色蹙眉道:“碧秀何时也如此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