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翘!”怎一忽间,花月娘已站至跟前,凤眼微挑看她,似笑非笑捏着团扇玉柄。
凤穿牡丹。流春院鸨儿娘总青黑一身,却爱这浓丽扇面儿,立在红笼廊下阴影里,轻摇暗晃。
门前进出的花娘或春客,不经意瞟一眼,便把步幅加快闪躲,那人景实在妖冶鬼魅,看了心总是沉的。
可眼前人穿着海棠红缎子衣,下衬花锦玉色裙,长挑身材,银盆脸儿,腰肢丰韵多姿。
哪还是鸨儿娘尖嘴猴腮,鹤身螂臂可比!
“你怎认得我?”玉翘声含疑惑,面如云遮,眼前人甭管是亦不是,她都不该识。
花月娘轻抿唇不答,斜睨一旁林夫人,上前见礼,含几许试探问:“我家大夫人自缢一案,林知县可查出个乙卯来了?”
“公案堂前之事,我一内宅妇人,哪会晓得,二夫人太过抬举。”林夫人回的轻慢,面庞亦平静无波。转而朝玉翘道:“走了好些路,周夫人想必累了,前有家茶室,不妨去那歇息会儿。”
“周夫人!”花月娘一字一顿。目光落在玉翘小腹上,夏日衫薄贴身,愈发显得半弧隆挺。
是个有孕的青春小妇人,锦衣花容,被那冷血无心的镇远侯,疼宠的满面春娇。
人世这事,非人世所可尽!谁是谁的夙命,不兜转一圈,谁也悟不透。
突起一抹笑,那话里便杂着话:“何苦舍近就远。你们瞧身后的品风楼,可是个好去处。新到几个优伶,曾是永乐王爷府中永乐王驾前精心调教过的,今可要首趟开嗓,怎好错过!且又有雨前龙井可茗,是个风雅出格的地方,旁处比不得。”顿了顿,瞄眼林夫人一身粗织青布窄袖褙子,话里便带上浅淡的施恩:“我请你们就是!”
“你我萍水相逢,并不认得,怎好叨扰。”玉翘不喜她语气,亦不想于她再生瓜葛,今生陌路,对彼此皆是一种放过。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并无恶意。”花月娘眼眸里风起云涌,压低声只让两人听到:“今生再见却是机缘巧合,就想诉一桩镇远侯前世的公案给你听。”
“镇远侯是何许人!我不认得。”玉翘攥紧绢帕子,手心起了汗,湿濡濡的。
花月娘脸一沉,细细边她,稍刻掩唇嗤笑:“楚玉翘你倒比往日有了长进,爱来不来,随你就是。”她话毕,再懒得理,径自从林夫人身边擦过,朝品风楼门前而去,那里已有伙计弯腰躬背,二奶奶叫着讨好的招呼。
“早听说冯家二夫人行事张狂,周夫人还是不沾惹她为好。我们去别的地方吃茶。”林夫人只觉流言所传非虚,对这花月娘没来由生厌。
玉翘低低嗯了声,由碧秀搀着走了数步,却又顿住,突回首去望,花月娘懒懒依在窗棂边,眺望天际彩霞一片。
那个戎马倥偬半生的镇远侯,曾也这般望着碎花城上空如火流云,不知所想。
只要牵连上这个男人的事,她便逃脱不了。
.......
品风楼内里乾坤。
不说朱梁画栋,雕花富贵迷人眼,那三层半圆观台参差,散摆黄花梨卷草纹桌椅几套,正对中央搭起的戏台,已有歌管之声靡靡。
伙计径直将玉翘领至花月娘这桌坐下,林夫人及碧秀几个带去不远一桌落坐。复又送来翠玉带盖白玉碗,斟上滚滚的香茶。
“你可知这唱的是哪一出?”花月娘静静观着伶人捻步甩袖,身段婀娜,听那唱腔缠绵婉转,竟似痴了般,问话里,也含着几许幽怨。
玉翘暗自蹙眉,她不是来赏戏品茗的。心中逐起不耐道:“我只知此出戏是《牡丹亭.惊梦》一折。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