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仙堂,一霎地狱。
周振威突然睁开虎眸,窗外夏蝉噪柳鸣槐。
他猛的坐起,朝身侧望去,枕上并无压痕,翘儿不在。
伸手撩起锦幔向外探望,一缕清光正从松绿色窗纱透进屋内,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记忆潮涌入脑,他看向自已,依旧精赤着胸膛,胳肘上划出的刀伤已被细心包扎过。
心中狂喜,他没筋脉迸裂,只说明一件事,翘儿取回春毒解药,他们各自安好。
那她去了哪里?定是心疼他的伤,去厨房熬盅鸡汤要来给他补身子。
急下榻,大步朝门外而去,他要去找娘子,抱她,亲她,诉种种浓情蜜意的话儿给她听。
竹帘一掀,周振威顿时怔住,十几侍卫或蹲或坐或站或来回踱步,满脸焦灼。碧秀春紫赵素素绢帕半掩面,眼眶肿得跟桃子般。
“这是怎么回事?赵侍卫,夫人呢?”周振威心一阵紧缩,蹙眉粗声大吼,多年领军作战的经验,让他直觉不祥。
难不成中了刘启山门前的毒针阵?!神情一凛,攥紧拳不敢想......!
“夫人她,去了千佛山。”赵广辉不敢抬头,倏的单膝跪地:“是属下保护不周,请大人责罚。”
周振威面色铁青瞪他,半晌,咬牙切齿道:“你随我进来!”
转身一甩竹帘,遮挡住背影瞬间的萧索。
房中只有周振威与赵广辉。
周振威坐桌案边,小凤春的金莲滴落的血犹在,一夜逝,干成铁锈红,看了生厌。
“你详细讲与我听,不得漏一个字。”他抑着怒火,尽力压抑惊涛骇浪的不安。
赵广辉将昨夜驾车出府,门前遇腰插赤红昆吾的老儿,玉翘跪地求他救夫,允他以身交换详细说来。
周振威听得垂眸沉默。唯有胸前剧烈贲起起伏,召显他此时难掩的晦暗艰涩。
一颗无处安落的心,似被一只大手猛的揪起,狠命撕扯,痛得凄厉。
赵广辉亦是一夜未睡,眼中尽是血丝满布,下颚星点冒出粗硬的胡茬。
他继续低声道:“我们跟着那群黑衣,他们似乎熟门熟路,撇过正门不入,驾着马车行至角门止。那角门处委实诡异,一棵老树,一盏红笼,一个青年,正吃一壶酒。竟是个瞎子,听到马车顿住之声也不管不问。”
“奇在那帮人并不敢硬闯,带我们去的老儿上前恭敬作揖,嘴里道:‘你家主子十年前欠我个人情,今日我要讨回。’那青年似没听到,只是吃酒。老儿就在边耐心等,半个时辰后青年才缓慢起身开门,只允老儿带嫂子进去。”
“我们一众皆在外候。约过半个时辰不到,他俩方才走出。嫂子至我跟前递上解药,只催我赶紧回来救大人,莫要管她。”
顿了顿,赵广辉急道:“大人快想个法子救嫂子,要不我带兄弟直接杀上千佛山.......!”
“不可鲁莽!”周振威边听边沉思,此时方才开口道:“原以为千佛山那帮悍匪仅是打家劫舍及与官府作对,未曾想过竟是藏龙卧虎。我自来泉城后,故意不探听他们消息,不理他们动作,只一门心思暗查知府冯起峰及安抚四散外逃流民。想必他们早已按捺不住定要会我一会,暂且宽心,你嫂子一时应无大碍。此次他们施恩于我,劫你嫂子入山,想必有事逼我就范。不过我听说千佛山层峦叠障,路途崎岖,要想寻着他们委实不易。”
赵广辉方才心下暂定,想了想道:“昨听铁柱说,那老儿忒奇怪,在落锦胡同口,易容以摆馄饨面摊为生。”
“是了!”周振威吁口气,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