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十八弯,却弯不过人心难测。
玉翘听得车夫一声长“吁”,车轱辘嘎吱嘎吱骤停。
掀起帘子朝外望,山气沁凉,湿润润的扑面,不知何时起了大雾,白茫茫一片。
樊宏骑着马忽然间就在浓雾中出现了。
他身下的白马四蹄踢踏,被烟气迷蒙不清,他便好似腾云驾雾而来的盖世枭雄,肩膀宽阔,面容沉凛,背脊挺直。
“樊债主怎在这里?”周振威勒着马缰,语气喜怒难辨。因是背对,玉翘瞧不到他满脸的戏谑。
“讨债!”樊宏亦平静,与他眼神交会瞬间移开,直盯着马车不放,突出声戾吼:“茹意你给我滚出来!”
马车纹丝不动,舆门胶黏不开。
“茹意,你想害死周夫人吗?”樊宏失了耐性,暴躁厉喝。
你敢!周振威眼神一冷,大手掌剑,寒光迸射。
玉翘一错不错盯着樊宏,听他口出恶言,看夫君拔剑。
收回视线,抿唇睇茹意,她倒从容,突然抬手理发鬓,把衣襟整平,侧身便拉开舆门,要下去。
“茹意!”玉翘歉然唤她的名字,却又觉得词穷,虽知再带她不走,却又莫名松口气,似乎并不觉得悲伤!
茹意顿下,回首看她,唇边绽起淡笑,眼里星子碎闪,整个人似枯花逢甘霖般重活过来,叹口气道:“谢周夫人帮携!我是逃不出他掌心的,就这样过吧,算我欠他的。”
语毕不在多言,人已踩着下马石落地,身段曲婉又袅袅的立在那。
“吼什么吼!我在这里。”她从容的轻扯裙袂,似路边盛开的野菊,扯着长茎摇曳,经过风雨,柔弱却也坚强。
一忽儿马蹄声急,玉翘便见马背上的男人至茹意跟前,俯低半身,健实臂膀快速一捞,拦腰已将她横坐马上胸前,咬着牙说狠话:“昨弄一夜,你还有力气逃?回去好好算帐,看我不疼死你。”
叱后朝玉翘瞪一眼,双腿猛夹马腹,一声长嘶,瞬间已奔离数步之远,隐没浓雾迷离深处。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马车已随着崎岖山路摇晃,周振威进了舆内,坐她身边,伸手去抚滚滚的肚儿。
糖糖武宝晓得爹爹来了,撒着欢捅他手心,高兴的不得了!周振威被娃讨好的父爱泛滥,笑着俯头隔层薄料,那把鼓起的一团又亲又啄。
“茹意说把迷药全撒进茶碗里,让樊寨主一滴不剩吃下,他怎会出现在这里?”玉翘盯着周振威同娃玩的不亦乐乎,半晌拿手去推他,两个娃在肚里兴奋的扯胳膊抻腿,她委实受不住。
“那迷药有问题?你可是做了手脚?”玉翘有些怀疑。
周振威神态自若的瞅她闪烁的眸子,语气颇为正经:“那迷药是从庄里农人处购得,我不曾试过,哪知药效。或者茹意没舍得给他吃,也未可知,毕竟樊寨主是她夫君,且事事依顺,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可茹意说.......!”玉翘抬眼,突得止了言,那男人面庞淡然,怎么看都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
是了,茹意方才神情,似也并无难过之意,或许她亦有盘算,只不足向外人道来。
即便无盘算,这便是天意如此,注定她要和樊宏纠缠一生。
再看看周振威,似乎自个不辩事非,把替她筹谋的夫君委屈了。
“是我不好!将你怀疑,日后不会了。”玉翘双手去环他精壮的腰身,头倚上他肩膀,微仰小红嘴儿,抵着男人苍青下颚轻嚅。那般娇乖的模样,肤儿白皙,水眼汪汪,鼻尖翘翘,如只柔软的小兔子招人想疼个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