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儿冷。!
他身体前倾,急不可耐地问前方的旗牌:“太原之下?他怎么这么快?他有多少人?”他像是为了安众人的人心,说:“夏侯武律名头虽大,但是根基不厚,部众不多,又一直与原通商,你说他夺一二县,抢掠一番或有可能,安敢直奔太原?我与他打过交道,不相信他敢?”
旗牌兵道:“大人有所不知。太原城下,白衣素缟,兵马无边无际,只怕太原城,如今已在敌手。”他大哭道:“我去太原而来,半路尤碰到他的兵马,像从地冒出来的一样,看情形是一军围了郡城,一军直奔郡兵驻地。太原空虚,太原无兵呀,只怕难再敌骑之下支撑多久,将军!”
陈冉一下把帅案掀了。
他霍霍走来走去,大声喝道:“这怎么可能?夏侯武律本部人马不多。他们主要靠通商,打太原,他还想不想和朝廷通商?我现在书,北方边陲的榷场要一个不剩地关掉。我让他还敢犯我靖康?”
回过头来说:“急令杨三郎的郡兵回赶太原,他面前的只会是夏侯武律的疑兵,太原后面怎么会冒出游牧人?这不可能。一定是疑兵。还有,征召折、夏姓、马、武那些世家,让他们带着他们的私兵急赴郡城……你们动员三军,通知众将议事,快去。”
帐下却无人响应,全都愣愣地看着他。他突然醒悟回来了,举起手的诏令:“持皇帝诏。照宣三军。让将士们知道,我陈荏弱绝非无道之人,决定奉皇帝诏,北行击虏,誓以马革裹尸于鞑虏之手,不作内乱之罪人。众将士可责吾,可恨吾,但务必随吾北还,存吾雍家之登州。”
他说:“起草檄,发于各郡县,以我之名,明我将士之志,劝和内乱。”
他又说:“分别书皇帝,书长月,请之恩准,为将士壮行。”
众幕僚纷纷拱手附和:“愿随将军。”
整个原野沉寂下来。
河水畔边,只有一株被卷如战场的小树没有被杀声震倒,没有被厮杀的将士冲断,被浇了一树的血泥,仍静静地伫立着。
天空是战火卷起的黑烟,河畔两侧几乎堆满尸骨。
栾起在一些此战余生的将领陪同下,无力地沿着河畔行走。浑浊的眼泪充盈着他河床一样的眼眶。看着这满地的尸首,遍野折戟竖箭,他的灵魂都在颤抖,这一战,整整三万备州军锐全部倒在这里了,这三万人是真真正正北军的精锐呀,加之前被引诱入出塞的一支军队,将近五万人……备州军队菁华殆尽。
魏博以北几乎被劫掠一空,又埋下了将近五万的边军,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朝廷交代,如果朝廷没有动乱,自己该死多少次才能赎罪。
还记得在之前的日子里,一个浑朴的关外青年背着干粮和大剑,接近军营,说是曾经的备州名士田晏风的侄子,劝他不要轻易出战,出战必败……他为了振奋军心,拉出去让人给砍了。
是呀,如果不出战好了。
可惜醒悟总是来得晚一些。
曾经他笑话过镇守此地数十年的小李边帅,笑话小李边帅最后没有善终,而今怕是又要被后来者笑话。
而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战争结束在敌人的撤退,像是给他留一条活路,战场,战场外。战场,他还能够重整一下老弱病残,战场外,他能够书朝廷,敌人最终被他打退。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敌人不是他打退的,敌人是自己撤走的,这可恨的敌人,像是一只嗜血的怪兽,吞完人的性命,又隐身在黑暗之,下一步,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干什么。
这一战,令他记住了一个记忆深刻的名字:“夏侯武律。”
而之前,他和陈冉一样认为这个名字响彻草原是因为他部族的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