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镇东觉着别人未必能听到刘启的叫喊,而自己已经拉起了弓弦,怎么说也可以比得过刘启滞后的反应;他也考虑着自己带着头盔,身上穿着很难穿透的盔甲,一箭换一箭的情况,可以从容地将穿着不伦不类的刘启射杀,射伤,至于是不是失手,可以赢了再说话。
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贵族的事实,心想:我们是决斗,不要说朝廷颁布了新法,交纳赎金可以免死……
刘启没有像他人想象中的惊慌四措,到处乱跑,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叹息一声,扣箭就发。
这是一个火花电闪的瞬间,范镇东尤觉得自己不能笑,那样显得太无风范,只有不笑才让人觉得自己的心情沉重,不是有意伤人、杀人。
但他马上就不用抑制这种笑容啦,一声弦想,他脸色都来不及变,就觉得喉咙一凉。
怒马高立,将范镇东高高带起,也将他拈着的弓弦放出,让那无头的箭枝在空中抛出长迹。
随着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漆黑在触觉归寂中消失,他那被青铜甲衣围裹结实的上身如同朽木,偏离马背一下低萎,转瞬被惊蹶的马儿甩到地上。
万籁顿静,风云忽止。
他至死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扣弦在先,刘启怎么能先射出箭,而且以他的性格,怎么变得如此果断。
人哗声被这种变故灭去,观众只看到那马蹬还拖着人腿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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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霜等待着,陡然看到刘阿雪他们回来,再望望不到刘启,不由得慌了神,往前一走,都摇摇晃晃的……事情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只听得刘阿雪迫不及待地告诉说:“阿妈,阿哥射死那无赖,要去官府投案,让我回来说。他自己引马往东走了!”花流霜暗叫“不好”,想也不想上了马,匆匆投东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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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像一叶舟,在旷达的野地奔驰,他回过头来,往亲人们的方向望一眼,扭过来继续奔跑,再也没回一次头。
就在一年前,他阿爸用事实教训了他,他射杀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既然杀了人,必须吞食杀人的恶果。
他毫不犹豫来到官府投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投到监牢待审。
监牢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将这污垢之地已经填塞得满满当当,有种让人透不出气来的压抑。
人犯穿得各色各样,有的衣裳已经破烂,沾满着污垢和血色,有的衣裳还完好。
他们按照木柱圈成的牢室,分别居住。
刘启觉得对面的牢里似乎有着更多地人,站在自己的牢房看往对面,好多人都在大声地喊着“冤枉”,乱糟糟地。牢子们不要他们喊,冲着那些喊叫的人,泼出一桶一桶的水。
刘启心中充满无数的疑问,暗道:“天下刚刚大赦,只要不是谋逆,就能被放回家,这儿怎么能有这么多人呢?”同时,他忘不了自己在章维阿舅的监狱里和人打架的结果,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
但四周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恶劣,一个瘦瘦的文士说:“你年纪不大!怎么也遭上这罪?”
刘启看看他,见他两眼深凹,颧骨高耸,胡须都带着污垢,候审时带了链子,几乎是爬在地上,不禁大为同情:“什么罪?”
那文人大笑,周围几个人也像哭一样笑,大家惊动了牢子,牢子过来怒喝,还是有人无顾忌地嚷:“什么罪都不知道的,进来的不是你一个,只是看起来,你的年龄似乎小了。”
刘启于是问:“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那瘦弱的文人说:“我编了个小曲,莫名其妙就获了罪。”刘启疑问连连,见有个桶,碰碰带响,觉得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