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维突然,猛地一咬牙,面孔一抽,想说什么却停住了。半晌后,他还是昂着头,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找杨大人,找董大人。让他们交出凶手加以惩治。要按照法度,不可说报仇,就拉了有关无关的人给人家一刀。”
田晏风在人搀扶下寻他,站在门口看,对他们的话一清二楚。他眼睛渐渐就涩了,鼻子也在酸。
在自己的眼中,不管章维再怎么安静,但也是反复无常的枭雄,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跟朝廷翻脸,什么时候会造反。但这一刹那,他觉得对方变了。这个汉子再不是意气用事的豪杰,而成长为一个可以治理国家的人物。
法度,一直是关外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不管他是具备了一个君王的素质也好,变得可怕也好,他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田晏风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他默默地看了一阵,发觉章维头上扎起了爵后,发出了一声欣慰的叹息。
“田师!”章维看到他,连忙吐了一句,快步走到他跟前,换成自己搀扶。他亲热地说:“您怎么来了?有事让文骏给我说一声就好了。你这身子骨是硬朗,但也顶不住这吹暴人皮肤的刀子风嘛!”
“你刚才说什么?”田晏风问。
“怎么了?”章维不明白,连忙追问。
入了内室坐下后,田晏风又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听说有孩子被官兵杀了,你刚才说要怎么处理?”
章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把自己的原话重复了一遍,看住田晏风,感慨夫子说衰老下去就衰老下去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样处理的?”田晏风不舍地问。
章维有些伤感,他转移情感一样四处看看,低沉地说:“我想到了我妹夫。他一直都给我说,人事变幻太快,人心悲喜不定。要想长治久安,非要让行为,惩罚和褒奖有所依从,人心有判别的标准。这的确需要纲常,法度,礼仪,道德。”
田晏风有些感叹,眼泪扑簌欲下。他又问:“我听说了他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听说小姐还没有找到,是吗?”
章维说:“我想还是先向朝廷要回他的尸体,好好发葬。我?不是不想报仇,可是——。此地乃交汇沃土,贸然向大国兴兵,怕横生动乱。我们这里盐铁等物都需要关内的供应,一旦开战,又能打多久,还是日后再说吧!”
田晏风知道这又是刘海曾用过的说辞,心里“呼呼”地冒着各种念头。
他出来后,风雪又紧。一片雪光里,有藏在厚棉里的几个武士望门厅往里进,见了他竟然齐齐打礼。他又是一阵的意外,仰头任雪花沾过胡须,看天喟叹:“刘兄,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可以安息了,此地必然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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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武律冒雪赶回了飞马牧场,家臣,亲戚都已经聚得齐齐的。他面无表情地进了阁楼的大厅时,里面的气氛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出,数条汉子都齐刷刷站起身子,看到他那里,只有刘英和余山汉疲乏冲着灵堂跪着,泪流满面。
他扫了一眼,清楚地知道,余山汉是太过悲伤了,老三是崩溃了。
随即,一个家臣凑在他身边低声地说:“老余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他又何尝不是。相连的血脉是不争的事实,让他早就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等他从内线中得到噩耗,数日来,脑海里总是重复出现大哥的音容相貌,大哥对他的严苛,爱护,因不愿意使用筷子而给他一巴掌的往事便不停在他心头翻过,盘旋,一点、一点儿膨胀,让他吃不下,睡不去。
他一路回来,只觉得心凄楚得发胀,胀得几乎把胸膛也裂破了。
他用冰凉的手挥了一下,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