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比之前更多了。毕竟,叶县尊上任以来,实实在在为大家做了点事,可要说传奇,当然是汪小官人的传奇名声更为人津津乐道。所以,汪孚林一出场,就连本来瞧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有些犹豫要不要凑热闹的过路人,也全都到这义店门口踮脚观望了。当听到汪孚林亲口承认,王汝正怒声反驳,下头竟是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在等待汪孚林的回答。
“王观察也是为官多年的人,既然到歙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预备仓来,难不成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预备仓之中存储的陈粮,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汰换出去,否则就会腐朽,再也不能食用?义店是曾经把一批粮食拉进了预备仓的库房,但是,这是今年刚打下来的新粮。至于拉出来的那一批,是义仓之中汰换的陈谷子。这一进一出,都是叶县尊从歙县衙门的账上挤出来的钱,至于比叶县尊上任时的七百石多出来的三百石,也是这么来的!”
说到这里,他便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连预备仓以新换旧这种规矩都不懂,学生实在怀疑,王观察这次特地跑去歙县预备仓,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
王汝正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而更让他难堪的是,四周围观百姓们发出了不少惊叹。
“不愧是叶县尊,上任才这么些日子,竟然就汰换过一次预备仓的陈粮了!”
“从前那些陈谷子就是烂得长虫也没人管,我记得四五年前,官府还拿仓米舍过一次粥,可那股霉味简直冲鼻子!”
“义店肯定也亏了不少,这陈米哪里卖得掉,汪小官人和程公子,还有义店那些东家们到底仁义心肠。”
等看到叶钧耀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王汝正只能暂且先忍下这股气,声色俱厉地问道:“那义店擅自收取胡宗宪产业的事呢?”
“学生倒是忘了,想当年到徽州来籍没已故胡梅林先生家中产业的,便是王观察。”
汪孚林信口点了一句,刹那之间,就只见好些旁观者发出了一阵惊咦。如果说,最初不少人对王汝正这位朝廷命官的观感还带着几分对权力的畏惧,那么此时此刻,那就已经换成赤裸裸的鄙视了。毕竟,徽州是胡宗宪的祖籍故乡,更不要说不久之前,才刚刚在府城大总督坊下办过一次初祭,昨天又在绩溪办过正祭,现如今居然还有个昔日抄检过胡宗宪家里的官员要揪着昔年旧事不放,谁能分不出是非黑白?
王汝正已经不在乎四周围是什么态度了,他目光阴冷地死死盯着汪孚林,再一次问道:“你还没回答本司,谁给你的胆子,收取胡宗宪家产业?”
“王观察莫非不知道,当今陛下仁德,日前刚刚有上谕,当初抄检胡家所得,在其他各地的暂且不论,凡在祖籍徽州的一应房产,尽数发还!”
这时候,程乃轩正在义店当中揶揄那些休宁粮商,乍然听得此言,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唯一的感觉就是——汪孚林太狡猾了!
就连小北,也只觉得心情大起大落,大落大起,此时此刻如果汪孚林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声奸诈!可以想见,如果胡松奇早知道这个消息,又怎会轻易卖掉西园和绿野园?当然,也许她那位二哥会认为那两处只是已经废弃了的产业,没有多少价值,换取一千五百两银子来完税很值得。可这样大的消息,怎么之前并未有丝毫风声传出来?
“胡说,胡说!”王汝正几乎连额头青筋都尽数爆了起来,赫然又惊又怒,“本司主持徽宁池太道,怎从未听到过这件事!”
“那大概是因为王观察从芜湖出发的时候太急,错过了京师的急报。”汪孚林轻描淡写地来了两句回答,正要继续说话时,他的目光突然望向了不远处,这才笑眯眯地说道,“段府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