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张居正对于谭纶的笑话,只是随口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说了这么几句评价,但内阁直房不比张府私宅,张府自然没人敢往外传那些主人家的只言片语,而中书舍人们哪怕都受过特殊的保密教育,但那些并不牵涉到军国大事的话,总免不了要对各自的亲朋好友传。再加上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也在内阁安插有私人,所以,张居正和谭纶的这次公事之后附带笑话的会面,很快就在种种高层人士中间传开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张居正的态度!
因此,当某个倒霉的蔡某人好端端呆在屋子里,结果发现锦衣校尉闯了进来时,差点没吓得魂不附体。读书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最死硬最赖皮的,但那得看是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自己又处在什么样的地位。蔡师爷前半生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被翻了出来,以至于当他收拾铺盖行头狼狈出京的时候,心里的委屈恰是别提了。在他看来,不过是在外说了两句气话,这就把锦衣卫给招惹了出来,难不成那两个少年不止是进士,还是什么天潢贵胄?
而整个京城中对于今科新进士授官的种种议论,也一下子平息了下来。吏部仍是一有空缺官职,便会按照新进士的名次把人分派下去,其中有公平的,也有不公平的,但和往届也差不多,毕竟门第家世籍贯本来就是读书人的资本。
汪孚林则在送走了上任安阳县令的程乃轩之后,继续把自己关在汪府书房看札记手稿,指导一下汪无竞和秋枫待人接物,同时应付往来的亲朋故旧,人们顶多感慨汪府现在是大的撒手,小的做主,却再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在这一片平静的氛围中,汪孚林却收到了一封有些让人意外的信。信是从徽州府送来的,来自他的岳父徽宁道叶钧耀,而信上的内容,让他看了之后就觉得有些头疼。原来,叶大炮这次又是三年尚未考满,就因为平稳的政绩,良好的官声,以及相当不错的民望,被指名上调户部,将担任福建司员外郎。
别看员外郎也只是从五品,和分巡道看上去旗鼓相当,但经过六部员外郎这一过渡,再次外放至少便是大府知府,又或者是布政司参政这样高一级的分守道。而且,福建司除却福建布政司的诸多钱粮事务之外,还带管顺天府,在京燕山左、武骧左、武骧右、骁骑右、虎贲右、留守后、武成中、茂陵八卫,五军、巡捕、勇士、四卫各营,及北直隶永平、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七府,延庆、保安二州,大宁都司、万全都司,并北直隶所辖各卫所,山口、永盈、通济各仓。也就是说,听上去是只管福建,其实还包括一整个北直隶,外加大宁以及万全再加上蓟镇昌平的众多卫所!
而偌大一个福建司,只有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四个主事,其中两个主事还是宣德后增加的,可以说庞大的事务其实更多都是依靠书吏来做。所以,在汪孚林看来,如今的京官在考成法那柄利剑高悬之下,实在不好当,叶大炮还不如顺顺当当把这一任三年分巡道给当完。
可这种事又不是他说了算,所以他也只能请小北带人把自己空出来的那小宅子收拾休整一下,预备叶大炮进京后暂住。这一次叶钧耀是货真价实单身上路,因为叶小胖已经回本籍宁波,准备参加道试了,苏夫人不放心,就带着幼子叶明堂一块先去了宁波,叶明月又已经出嫁,叶钧耀自然只能当个光杆司令。而在等待这位岳父上京期间,小北继之前参加过史家长女史元春的婚礼之后,又去参加了史鉴春的婚礼,再加上许大小姐的身孕,竟比汪孚林还忙。
转眼间便是十月,京城早已经随着一股股寒潮而骤寒了下来。想想进京已经快一年了,最初以为根本没希望的会试殿试一蹴而就,名次竟然也很不错,可之后却是风云迭起,汪孚林总觉得自己这灾星的名声有越来越